1995年1月13日零点15分随着冰雪压断江川市对外的7条电力通道中的最后一条江川电网的生命线彻底崩溃。停电、停水、停业、停产……然而那时候的普通老百姓并不清楚随着电网的四处崩断这个城市的信息网络彻底撕裂!
柴油发电机的声音已经成了江川城夜晚的主音调在这座孤岛的各个角落里轰鸣在冰冷的夜里扰人梦境——其实在这个冬天人们大概也无心睡眠了看到那星星点点不属于自己的光明和温暖内心涌动着的只会是不安和焦灼。
黑暗正在一寸寸地吞噬这座城市。
但是除了黑暗、不安、焦灼甚至是绝望在这场30年一遇的大雪里张云起也看到了电力工人冒着生命危险在电塔上除冰;全城接力紧急转移高危新生儿;铲车铲除107国道上厚厚的冰层全力打通交通生命线向受困人员免费发放食品、药品、衣被。
在第一人民医院一位医生在给孕妇剖腹产之后全江川唯一一台给医院使用的大功率发电机突然停电而新生儿被羊水堵住面临窒息危险在无法使用机器的情况下医生人工口对口吸出羊水。
江川!这座身处在风暴眼的孤岛每日每夜每时每刻都在上演着一桩桩一件件叫人心碎又让人温暖的故事!
这些故事让张云起觉得自己应该活的像个人。他能挣钱这点信心他一直是有的但是在挣钱之外他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还能做点什么无愧于这个时代这片土地的人民。
记得2008年那年的夏天有一群初中生从学校围墙上爬出来他们应该是翻墙去网吧打游戏走到半路的时候突然整条街道的车子全部停了下来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车笛声响彻了江川城的上空。
当时张云起的车子也在其中他按喇叭为地震的同胞默哀的时候看到那几个初中生手足无措了一会儿忽然他们全部高高举起了手站在马路边行注目礼。
说实话那个画面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1995年1月14日这天张云起开着车子运送生活物资。
早在元旦前他就让李季林安排人囤积了一些米面油肉类等生活物资用以保障龙景园罐头厂工人们的生活而且全部免费每天定额定量配送。当然张云起没有忘记身边的朋友像杨伟、田壮壮还有王小凯家里都送了米面油猪牛肉。
他最后一站去的是班主任王明榛家。
王明榛住在市一中校区张云起以前有去过是学校分的房子六七十年代修建的筒子楼房子不大70来平米的三居室比较简陋他们有一个女儿在外地工作平时住着老师王明榛和师母两个人。
开车到市一中学校门口的时候张云起和初见看见马路边上有一辆大卡车正在给附近居民分发蔬菜。
随着灾情的深入物资的短缺与物价的暴涨在江川很多个小区已经有市里面组织的物资配送车主要是蔬菜平价卖给受困的老百姓。
买菜的人很多除了学校的家属还有附近的居民他的师母也就是王明榛的妻子也在里面正在买白菜她好像买了两颗还嫌不够还要多买。
这种大白菜是定额配送的每家每户每天两颗不让多买。当然这其中少不了一家人齐上阵多买的情况。师母只是一个人急的跳脚一向温和的她像泼妇似的跟配送人员唠唠叨叨的非要多拿两颗大白菜。
当时张云起不太理解这种行为不过没有问一直等到师母带着他去了家里看到八个156班同学拥挤在狭窄的客厅里的时候他就明白了他的师母为什么会为了多买两颗大白菜跟配送人员红脸。
这些偏远农村的同学家境多半贫穷因为大雪封路无家可归没有水一个个蓬头垢面衣着是很寒酸的有两个男生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内衣和秋季校服。
张云起进门的时候那八个同学坐在小板凳上正围着煤炭炉子挤成一团手里拿着笔和作业本扬起脑袋望着正对面的墙壁墙壁上挂着一块小黑板旁边是给他们上课的班主任王明榛。
那时候虽然是白天屋子里的光线却昏暗幽森没有电灯和蜡烛点了煤油灯天花板已被熏得焦黑客厅里弥漫着一股刺鼻味王明榛背着双手许是多日没有洗澡洗脸脸是蜡黑的满头白发像是被植物油浸泡过黏在头皮上然而他的神态依然如在那三尺讲台上时般充满激情。
他敲了敲黑板说道:“同学们《血色》这部剥掉血肉主旨思想其实就是几乎所有人类文明都用各类语言陈述过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再拿一部你们学生都喜欢的武侠《多情剑客无情剑》来讲它开篇第一句就是‘冷风如刀以大地为砧板以众生为鱼肉’;再比如略微正经一点的文学作品韩愈曾经给人写信说‘不知造物者意竟何如无乃所好恶与人异心哉?’”
王明榛点了一根烟继续说道:“大家发现没有其实不管用怎样的措辞这些文学作品想要表达的意思都是一样的那就是毫不心慈手软地探究这个世界的黑暗面。同学们这也应该是我们都要去珍惜的挑战。比如现在的这场雪灾。为什么我要这样说呢?为什么我们要直面这场雪灾的残酷和黑暗呢?因为当你经历了黑暗回头时才能一步一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