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嬷嬷就?将伙房早已备好的解药给端回?了湿热的屋子里。
此时此刻,已然足足在这大蒸笼里待了四个时辰的萧劲已觉透不过气来,但?是,他不能前功尽弃,更无暇分神顾及自己?舒适与否,只迫不及待地从嬷嬷手中接过温热的汤药,将它一口一口地喂到贺千妍的嘴里。
几?种法子或交替使用或同时进行?,头一天就?这样艰难地熬了过去。翌日,贺千妍的状况本已有所好转,然而萧劲万万没有想到,等她?不再吐血且脸色也不再瘆人的时候,她?那张嘴却?怎么也撬不开了。
他说不清为何会生出这样糟糕的变故来,只晓得若是她?无法自主服药,那她?身体里的毒素就?没法彻底清除。
是了,虽说她?昨夜里确实喝下了一碗解药,但?那实际上?只是三分之一的量,剩下的一大半,还需在之后的两天里分两次服用——眼下,他都没办法给她?喂药了,那可?如何是好?!
“千妍……千妍我求求你……你把嘴张开好不好?把药喝下去好不好?”
他一边用前胸支撑着女?子始终无力的娇躯,让她?的脑袋靠在他的肩上?,一边端着药碗努力想要?打开她?的齿关。可?惜,对方根本就?听不见他的话?,只一动不动地闭着眼睛,任他不断地轻晃着她?的身子。
“千妍!贺千妍!你不能不喝药!你不是还有仇要?报吗?!怎么能就?这样去死!?我命令你!你给我把药喝下去!!!”
奈何任他如何呼喊、如何激将,怀里的人儿都无动于衷。
不行?……不行?!她?得喝!她?必须得喝!!!
急疯了的男子倏地一怔,下一刻就?突然仰头喝下一大口药汁,二话?不说便?伸长脖子,覆上?了女?子的朱唇。
白色的雾气弥漫在两具湿漉漉的肉身之间,那一具浅麦色的健硕之躯环绕着女?子雪白娇嫩的胴(和谐)体,炽热的唇瓣则发了疯一般擒住她?的玉唇。肢体交缠,唇齿相触,这活色生香的画面却?丝毫没有看得人血脉偾张,反倒叫观者生出了满满的心揪。
是以,当恰好前来探查的连忱白于门外听闻男子惊呼继而推门闯入时,他面上?的愣怔之色很快就?被愁色所取代。
默默地背过身去,他不再去看那疯狂喂药的情景。
那之后,又是一夜煎熬。
翌日卯时,晨光熹微。蒸笼般的屋子里,一男一女?依旧保持着一前一后盘腿而坐的姿势,直到女?子猝不及防地呕出一口殷红,这犹如定格不动的画面才破了功。
萧劲扶着依然昏迷不醒的贺千妍,心疼地替她?拭去嘴角的鲜血。
血的颜色已然恢复了正常,说明她?体内的毒素业已清除了七八成——只是,在这么吐下去,那血还不得被她?吐干了?
萧劲当机立断,小心翼翼地将女?子安放在浴桶的边缘,自己?则别过脑袋跨出了浴桶。出其意料的是,脚刚一落地,他就?倏地双腿一软,幸亏他及时伸手扶住了木桶,才避免了跌倒在地。
三天了,加上?先前夜以继日的照料,他确实是体力不支了。但?是,现?在还没到可?以安心歇息的时候。
他敛着没注目于仍旧不曾苏醒的贺千妍,转身一声叹息。
过了一会儿,业已穿戴整齐的男子哑着嗓子换来了候在屋外的侍女?,让她?们?替女?子擦身穿衣。小半个时辰后,贺千妍穿戴整齐了躺在床上?,肩部以下的肌肤均已被汤药泡得起皱,让人看着都觉揪心。萧劲顾不得休息就?径直坐到她?身边,又执起她?的右腕替她?号脉。
“如何?”
“毒已经去了八成,但?人还是醒不过来……”
简单明了的问?答至此截止,一问?一答的两名男子皆是蹙眉不语。
他们?心知肚明,事到如今,怕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连忱白先一步从忧虑中抽身,看着萧劲意欲张嘴一言,岂料他话?还没出口,对方就?冷不丁站起身来——进而脚跟一软。
连忱白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饶是平日里此人同自己?总也不对盘,此刻,连忱白也认定,他太需要?好好地睡上?一觉了。
“你去打个盹吧,我看着她?。”
萧劲摇头。
“你若累出个三长两短,她?一有情况,谁来救她??”
萧劲仍是拧眉沉默,一双眼直勾勾地凝视着榻上?面无血色的女?子。
“都到这份上?了,你还信不过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