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长缨本来就有此打算,以萧雪燃的性子若是在宫里闯了什么祸着实不妙,安抚道:“好了,你就留下吧!刚好你们两个可以切磋切磋,等我回来告诉我谁赢了。”
“我......”萧雪燃顿时焉了,耳朵也跟着耷拉下来,只好眼见着林长缨放下幕帘,李叔驾车而去。
李成风轻咳了几声,眼球转动,有点无措。
“萧姑娘,你也别担心,不过就是进趟宫,还有殿下在呢!”
萧雪燃叹息,睨了他一眼,嘀咕道:“你懂什么,我爹说过,皇宫这种地方,是会吃人的。”
说罢,她便转身踏上台阶,进到府里。
“诶!等一下,夫人不是要我们切磋?”
李成风连忙跟上,但回想萧雪燃刚刚说的话,也觉着甚是有理,在踏入门槛之际,回眸落到在拐角处消失的马车,心中颇有祈愿。
长街之上,路面初雪消融,落成滩水似墨渍般溅洒在地上,浸满了青石路的凹槽裂痕,形成道碧色,倒映着过往行人面容,尽显阴凉微寒之色。
李叔做事稳妥,如今驾车也一路平缓,眼神极好地避开路上的石子,随即心有所虑地瞥了眼身后车内的二人,毕竟是过来人一眼就能看出现在是怎么个情况,便笑着有意说道:
“夫人,老奴在车上泡了海棠花茶,箱柜中还有些做好的柿饼,您可以尝尝。”
柿饼......
林长缨回神过来看向四周,将箱柜底下冒着热烟的茶具取出放在中间的梨花小案上,隐隐散着海棠花香。
这华盖乌木马车是皇亲国戚专用,里面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鹿皮壁,檀木小案,红软塌,青玉莲纹壶,金玉香炉,一样都不少。
“这柿饼可是老奴的拿手样,殿下一直都爱吃,尤其到了冬天的时候,若是没有了还悄悄问我什么时候还有......”
说着说着,这把年纪回忆起往事总是不由自主地多说两句,但这落到沈清辞的耳畔里,着实有点难为情。
林长缨眉眼微挑,没想到这看上去吃惯山珍海味的贵公子竟然会喜欢吃柿饼。
这箱柜正好在她这边,取出将其放到小案上,倒了杯叶茶递给沈清辞面前,应声示意。
沈清辞不显于色地接过,不料接过的一瞬林长缨并未放手,抬眸间,只听她正色道:“今日之事殿下最好给我个解释,我想要知道。”
这从小到大除了林枫华这些长辈没人敢对她这样,今天也算是开眼了,但令她更为在意的是沈清辞那过激的反应,难免心中不安。
说罢,林长缨就放开握着茶杯的手,自顾自地饮茶吃起柿饼来,果然是甜而不腻,软糯适中,连这柿霜都恰到好处。
沈清辞敛回眸色,不平不淡地抿了口茶,似乎不为所动,微不可见地,于身旁一侧,搭在软塌上的手却是不由自主地摩挲着指腹,成了连他自己都未注意到的小习惯,颇有些焦虑。
不过三刻,马车行到宫墙门口,林长缨和沈清辞下马车后,李叔轻车熟路地将马车放置宫门外一旁等候。
林长缨抬头望去,眸光暗淡下来,眼前这四丈八尺高的宫墙,好似一眼都望不到尽头,红瓦青黛,巍巍宫阙,汉白玉阶,尽是庄严肃穆,不容侵犯。
上次来,还是三年前她接令和林枫华回宫述职的时候,那时的一切都还未变。
身后的沈清辞注意到她的落寞,眸光放柔,随即自己推着轮椅往前走,淡声道:“走吧!”
林长缨应声跟在他身后,徐徐一段路,她注意到沈清辞熟稔地转着轮椅行于路上,掌心依稀可见长年累月的厚茧,动作轻缓,神色平淡,周围的宫人路过行礼都忍不住多看几眼,但于他而言,似乎习以为常。
落到此处,林长缨眼底涌上晦暗不明的情绪,终是便将手搭在推把手上帮他推着轮椅,淡声道:“我来吧”
沈清辞一怔,这一个平常人不过搭把手的动作倒是让他有些迟疑,不过须臾,还是双肩放松下来,由她推着轮椅,讷讷地看向眼前金明阶上的白玉。
不多时,迎面走来在宫里按例巡查的禁军,乌压压一片,皆身着黑金软甲,腰间配剑,随即一声令下,便训练有素地以小队分散各处。
其中领头的,看上去不过是二十出头的青年,肩胛腰间缠绕黑银犀角带,多显官位之重,眉宇乌黑,面容肃然,眉眼勾着的尽是威正。
青年看到从南宫门而来推着轮椅而来的林长缨,不由得一愣,随即眼睛亮了亮,欣喜于色,散去些许威严,步伐加快地朝他们走去。
林长缨察觉到走来的青年,看穿着应是禁军副统领,可此人的模样又有些熟悉......
思及此,来者已走到她面前,拱手颔首道:“见过将军。”
说至此,目光逡巡间落到身旁坐在轮椅上的沈清辞,连声道:“见过安王殿下。”
林长缨盯了副统领一会儿,反应过来道:“你是......袁青鸾?”
袁青鸾一听到她认出,顿时喜上眉梢,面色微红。
“将军......您竟然......还记得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