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把战马拴在在通往城堡的简陋警卫室前的草地上,曾经有一座桥通向城堡正门,但显然它已经腐烂在下面的岩石上了,大门敞开着,沉重的吊门从铰链上松垂下来。
玛格丽塔皱着眉打量着面前破旧的城堡,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一旁的朱莉亚似乎感受的更加真切,向自己的姐姐点点头。
奥兰多把缰绳递给加龙洛特的一个农民侍从,皱着眉头朝城堡走去,他朝那曾经充当过护城河的岩石凹陷处望去,想找到一条通向城堡大门的清晰通道,现在这里只有一片很浅的死水,要过去并不难,他用一只手稳住自己,小心翼翼地走下陡峭的斜坡。
他避开了一潭臭不可闻的死水,穿过了岩石密布的护城河,爬上了另一边的斜坡,寒风呼啸着穿过大门,冻得人略有点哆嗦,这让他想转头回去,不过他听见了身后碎石被踩着的声音,转头看见朱莉亚和玛格丽塔也正在穿过护城河爬上来,他赶忙伸出手去拉双胞胎上来。
“这里有些古怪。”他说道。
“早就看出来了。”玛格丽塔拽了拽一旁攀附在岩壁上的爬山虎,一小群飞虫从树叶下飞出。
“小心一点。”朱莉亚说道。
奥兰多点燃火把,他们继续往城堡的院子里走去,马厩和兵营早已废弃,年久失修,奥兰多低头望着院子中央那圆形喷泉上的百合花,水从水池中央的底座上雕刻的一个石头圣杯的侧面溢出来,很明显,它连接着地下的一股天然泉水,但这看起来依然很神奇。
“这里有野兽人的尸体。”朱莉亚指着一片密集的青草与苔藓下方,月光下那里露出一截白色的骨头。
奥兰多走近两步踢了一脚掀开,面前的一幕让他倒吸了口凉气,这确实是一具被植物扎根的野兽人尸骨,但更令人胆寒的是这具尸体推开一片草叶后,那些看似土壤的黑色腐质下露出了更多骨头的痕迹,面前这片草坪完全是长在野兽的尸骨上,让人近乎反胃。
金属碰撞的顿挫声在背后响起,奥兰多紧张地回身看去,发现只是和他们一样走进城堡的骑士时稍稍松了口气,也感到安心些许。
他们继续向城堡内走去,爬上外围的一段石阶,通过门板碎裂的侧门走进了这个孤寂的、死气沉沉的城堡,黑夜下他们的身影像幽灵一样走过满是鹅卵石和灰尘的大厅,内部已经被大火烧毁,墙上挂着的家具和油画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爬上一段巨大的螺旋形楼梯,来到了顶层,然后沿着一条长长的过道走下去,经过无数空置的、昏暗的房间和死气沉沉的冰冷卧室。
最后,他来到一个拱门前停了下来,虽然冬日的空气很冰冷,但他还是出汗了,同向前方城堡大厅的拱门完好无损并被牢牢关上。
奥兰多不知道门外会发生什么,但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心脏怦怦直跳,他回头看了眼,玛格丽塔和朱莉亚向他点了点头,握紧法杖,奥兰多也一手握紧剑柄,他推用力开门,门扉生锈的铰链上嘎吱嘎吱地响起来,摇摇摆摆晃动起来,露出可供通过的间隙,他们侧着身进了其中。
天很黑,但他能看到摧毁了城堡其他地方的大火几乎没烧到这间舞台一样的大厅,墙上满是拱形的窗户,木制的百叶窗在呼啸的风声中发出咯咯的响声。
他忽然听到阴影里有动静,心猛地一跳,剑从鞘中拔出,黑暗中他看到金属的闪光。
“来者是谁?”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回响着,打破了沉默。
没有回应。
狂风吼叫着穿过城堡,听起来像一个受折磨的灵魂的呻吟。
他迈步向前,看见黑暗中又有动静,一滴水滴从天花板滴落在脖颈,从他的背上滚了下来,让他感到些许更深刻的寒意。
死者的不安分的灵魂出没于此吗?他又向前迈了一步,然后突然停住了。
你这个笨蛋。他摇了摇头,在远处的阴影中,有一面高高的镜子,它的表面有一条长长的裂缝,破的不成样子又很肮脏,不过他看到的还是他自己的倒影,这让他忍不住想笑起来。
忽地一阵大风吹来,墙上木制的破旧百叶窗忽然来回地开合着,结构嘎吱嘎吱地扭动着,与墙面撞击出与心跳节奏相似的声响,而巨大的落地帷幕在风中狂乱地飞舞起来,风从布匹间穿过时发出幽灵般的呼啸声,月光照亮进来,洒落在帷幕的间隙之间。
在光中,奥兰多与圣杯少女们看见了一把陈旧的战斧插在地上,这把双刃的战斧木制的把柄看起来像是被水浸泡了十年后又在阳光下晒干一样丑陋,战斧的斧刃上满是裂痕与缺口,但又隐隐有一种不可撼动的坚硬质感在其中,这柄战斧被月光照耀的瞬间,无形的深黯光芒流转起来,散发出一股糜烂花瓣的香气。
但玛格丽塔和朱莉亚感觉到了更多更糟的气息,那股糜烂的香气中散发着疾病的臭味,风停下了,四周攀附的植物却在摇曳着,像是被病人在被瘟疫折磨着,肿胀的黑色根茎撑裂了岩壁,一些夏天才有的细微声音在枝叶下响起,空气还是那么潮湿,却更令人窒息的浑浊,就像凝固的泥浆。
“腐化!”朱莉亚惊叫起来,挥手甩出一道绿色的光芒,但那道光在战斧面前炸开了,全无作用,一旁的玛格丽塔则痛苦地扶着额头,似乎在对抗些什么。
浑浊的深绿色在战斧上浮现,接着深入在砖石的地基中间蔓延,好像根茎一样。
奥兰多举起赤诚之剑向战斧逼近,不管到底是什么,既然是腐化之物就得对抗到底。
四周的植物散发出恶意的嘶嘶声,奥兰多走近到战斧前数步的位置,忽然脱力半跪在地上,呕吐欲浮现。
战斧延伸的绿意更加浓厚了,向着奥兰多缓慢涌来,奥兰多咬紧牙关撑着剑站起,准备向前逼近。
“除非你是觉得自己活的够久了,否则最好别碰那把斧头。”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奥兰多惊讶地望去,接着近乎狂喜地看见弥昂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泰波克之翼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