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朱文虽然不是学富五车,但也不至于胸无点墨,这等浅显的道理还是多少知道一些的,所以在说罢之后下意识的将视线移到贾思道身上。
可结果却让他更加心惊,引入眼帘的除了贾思道那一张近似惨白的脸再无其他。
几人本就相隔不远,朱文刚才所言又近乎在喊,在场之人怕是无人不晓,贾思道自然也是能够听的一清二楚。
可让他惊讶的是,此人竟然好似完全没有听到一般,只是微微撩起眼皮,不屑地扫了他一眼,虽然只字未言,但这一瞥却包含了太多,有愤恨,有无奈。
朱文眼神微凝,呆呆地回视着他,刚才的那一瞥足以让他心境难安,他虽然木纳,但不是不通世故,默然良久,最终还是难抑心中的不解,轻声地问了一句,“这是真的吗?”
这一声虽似呢喃,但却饱含了真情,温子琦眉宇微微一蹙,语调悠悠地说道:“朱兄弟,你觉得是真是假,是对是错还重要吗?”
此言一出,朱文彻底呆住,双眸不由一凝,浮光往事瞬间掠过脑海,多年衙门口当差经历,真假对错的界限早已在他的脑海里变得模糊不清。
他也曾视律法为一切的基准,行事狠绝,可现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多年前那个血气方刚的少年。
大周律令明文规定,凡是盗窃者若是初犯杖责二十,朱文手底下打过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可这么多人里,唯独一个他是留着眼泪打完的,也正是因为这一次,让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仕途一片惨淡,晋升无望。
相至此事,朱文无奈地垂下头颅,内心深处的涟漪登时化作一声轻轻长叹,“哎,是啊,有些事情并非只有真假对错!”
看着轻言细语满脸失落的朱文,温子琦神色微微一怔,双眸之中俱是疑惑,按理来讲,如此年纪的衙门众人,十个里面有十个是飞扬跋扈,可朱文这个反应,本不应该出现在他的脸颊之上。
连忙笑眯眯地问道:“朱文兄弟,我怎么感觉你情绪有点不对呀,你这个年纪手中有点权力不是因该…”
话说一半,便害怕伤及其颜面,便没有在继续说下去,而是话锋一转,笑着说道:“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可让他意外的是,眼前这个人并没有趁机大倒苦水,反而只是轻轻抬起头,挤出一丝笑容回答道:“多谢小哥关心,我没什么事情!”
话虽如此,明眼人一看便知道他这是在说谎,温子琦更是心里好似明镜一般,见他不便细说也就没有过多的追问。
而是将目光落在舒三的身上冷冰冰地说了一句,“是你和盘托出呢,还是让我一层层撕开给大家看呢?”
这话一出口,不只是舒三呆若木鸡,就连贾思道也是惊得嘴巴张的老大,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态,连忙将嘴闭了起来。
“什么和盘托出?”舒
三定了定神,微微后撤了一步,干笑道:“小哥,你在说些什么呀,我怎么被你说的像喝醉酒了一般!”
看着其躲闪的目光,不用说温子琦了,就连和他前后站立的贾思道也发觉舒三有些异样,只不过是想不出因何会突然变成这般模样。
就在其费尽心思去想问题出在何地之际,耳边突然传来温子琦的一声,“俗话说的好,酒醉心明白,你说你像喝醉了也倒是贴切!”
温子琦的这番话一出口,瞬间打断了贾思道的思绪,再也顾不上去想究竟是怎么回事,忙将目光移到舒三的脸上。
只见在火光的照耀下,舒三的脸颊肉眼可见的抽搐了起来,嘴唇也是在肌肉的牵扯下频繁地抖动着。
舒三抬手抹了一把脸颊,让原本因紧张而紊乱的肌肉得以复原,略微定了定神,方才挤出一丝笑容问道:“温小哥你这是打得偈语嘛,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呢?”
听完他的话,温子琦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踱着步绕着舒三走了一圈,边走边打量道:“这么好的心里素质,不用在正道上真是可惜!” 说着语气一顿,蓦然伸手从后背去抓舒三的肩膀。
可让人想不到的是这舒三好似后脑上长了眼睛一般,未待温子琦的手到,他肩膀便微微一沉,身子犹如一条柔弱无骨的蛇从旁边滑了出去。
看着他这犹如鬼魅一般的身影,在场之人俱都一愣,尤其是温子琦,更是将手悬在半空,呆呆地看着空无一人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