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奇拉眼中，男友总是很忙，在机场旁听他和琳达匆匆交谈后，一行人驱车回到高地公园，那边，州长夫人、斯隆女士以及一些利特曼传媒高层又都已等着了。 “弗洛克夫人，请稍等，我和夏奇拉收拾收拾，马上好。还有斯隆女士……” 她生涩地用女主人之微笑跟着宋亚与众人拥抱、握手，然后挽住他胳膊一道上楼。 “呃，亲爱的，你也先等我一下。” 但没想到男友依然要抽空见人，“则成啊，跟我来。”嘴里冒出一句汉语，将私人律师叫去了书房。 “嘿嘿……”宋则成讨好拘谨地跟进门，搓着手满脸陪笑，“老板，华国之行有意思吗？” “麻将打饱了……呃，我想跟你说点重要的事，坐，则成，坐……” 宋亚招手唤他坐到自己身边，有些苦恼的揉着眉心问道：“我觉得合资媒体这事问题很大，你说呢？” “噢？怎么？”宋则成问。 “斯隆女士很高兴很积极就不用说了，还有那些得知消息后突然争抢利特曼传媒股票的大传媒集团，甚至包括……” 宋亚凑近，把声音压到最低，“CIA！都很乐见。我觉得不太好，这些家伙在东南亚金融危机、甚至米国本土干的那些勾当对国家而言并没什么好处，而且如果那边放行我，就没理由限制默多克和雷石东他们了，大规模的国外媒体涌入非常危险。而且我对利特曼传媒这个舆论喉舌并有多少绝对控制力，它已经上市了，我并不方便直接指挥旗下媒体人，这边对华国的态度你也知道，我可以让他们攻击敌人或者压制丑闻，但让他们帮华国说话是完全另一回事，一次两次还行，多了肯定会出事。” “嗯，嗯。” 宋则成把双手搁在膝盖上，频频点头，眼睛笑眯成一条缝。 “利特曼传媒目前需要确实利好消息，但这件事其实最后并不一定需要办成，我想和那边建立某种默契，长期拖着，怎么样？” 宋亚从拿到红头文件后一直冷眼观察米国这边格外欣喜雀跃的反应，无论资本市场还是某些政客和部门的，这边越高兴，他拳拳之心越警觉，开始害怕那边因为欣赏自己而答应得太痛快，思来想去，只剩宋则成这一个可以信任的渠道传达自己的担忧了。 “行，我去办。”宋则成乐呵呵爽快答应。 “嗯。” 宋亚放下心头一块大石。 “此行老板还有什么其他感想吗？”宋则成问。 “国内还是很困难呐……” “是的，是的。” “另外我提点意见……” 正好一道说了，宋亚掰着手指头总结，“一，我们对日化、服装、鞋、食品、酒等大宗快消品巨头在国内的扩张太不提防，我注意到市场上已经被外国品牌充斥了？一些没什么技术门槛的生意最好培养自己的大型企业，它们是广告投放的大户，天然对媒体有极大影响力，比如耐克在米国这边的能量……对吧，一整个链条都没必要拱手交给国外企业，反正自己又不是不能生产，牙膏洗发水肥皂之类有什么难的？别被什么什么吹嘘的高科技含量给骗了。” “嗯，嗯。”宋则成笔记。 “二，我还注意到电视节目里，我们对国外，特别是运动联赛和体育明星的报道方式有过于浪漫化、抒情化，带着美化滤镜？乔丹才没那么完美，赌鬼加满嘴脏话……那边体育节目主持人咏叹调式的赞美吹得我都觉得肉麻。” 宋亚继续数，“支持运动或者运动员还是应该基于自身或者当地为出发点，米国这边，支持学校校队是因为孩子在那上学，或者是自己以前的母校，支持当地球队也都基于街区、社区、阶级甚至历史渊源……芝加哥黑人贫民大都支持白袜，白人中产大都支持小熊，竞技水平和明星球员是次要因素。你们没必要粉一个远在万里之外的俱乐部，水平再高也没必要，目光还是从自己的身边、街区、社区和城市开始，家国天下，爱是逐渐从身边推而广之的，而不是相反，否则钱都让外国人赚去了他们还会觉得理所当然，甚至对你产生优越感。” “对，对，很有道理。”宋则成点头。 “还有，三……你们培养太多理工学生，也送太多人出国，来这里了。” 宋亚对他的反应很满意，接着指点江山，“工程师这职业有点像古代的手艺人，掌握一门手艺走遍天下都不怕，敲代码的去哪都能靠敲代码吃上饭，看培养基的去哪都是看培养基，米国发达太多，生活条件收入都好太多，那干嘛还要回去？我们和阿三这些穷国十几年培养出一个人才最后到这边成为了精致利己主义者，不划算的，国家人才流失很严重，对吧？” “确实，那么老板你觉得要如何改变这一现象呢？”宋则成停笔问道。 “商法，这两项人才都必须依靠本国的商业人脉、法律体系才能过上体面生活，放到另一个环境里又得从头开始，可以加大资源培养嘛。” 宋亚大手一挥，“还有军，像土鸡那样把大量男孩送进军校，人才不容易流失的同时还能解决失业率问题，然后再仿效菲律宾，送女孩学家政、护理，米国菲律宾裔平均收入比华裔还高呢，说真的，这边一般工程师工资真不一定能打过保姆和执业护士，本国不用流失高智商人才，还能赚侨汇。” “呵呵。”宋则成又笑了。 “嗯？”宋亚察觉到他这个笑容有点不一样的味道，“你不同意？” “老板，我问你一个问题。”宋则成反问：“你知道八十年代之前米国最大留学生来源国是哪个吗？” “哪个国家？” “波斯，后来才是我们和阿三……” 宋则成回答：“只有真正有雄心要重返昔日荣耀的文明古国才会宁愿顶着海量的人才流失也要将最聪明的头脑派来先进国家学习最顶尖的科学技术，因为只有我们才会对当前处境产生重大的不满足和紧迫心理，也因为只有我们才能承担得起，哪怕忍受更多痛苦！追赶之路本无捷径可走，不是吗？” “这样啊……” 宋亚看向他说完后抿起的嘴角和反射着光芒的一对圆镜片，理解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