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已经把一年级课本上的字都认全了？”林大团长饶有兴致的问起了萧圆的“功课”。
萧圆忍不住勾起嘴角：“你以为呢！早就跟你说过我打小就聪明,也就是我爹死的早，不然呐....”
萧圆一时哑了壳,旧时候的农村女孩，纵然聪明绝顶又能怎么样，还能考大学不成，原主爹就是不死,原主顶多就是活的好一点。
“不然怎么了？”林大团长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萧圆回了他一个白眼：“我也就是命不好投生成了女孩,我要是跟你一样，现在谁伺候谁就不一定了！”
萧圆越想越觉得是,这年代的女孩还是太惨了点,相同的机遇摆在面前,男人就能出人头地干出一番事业，女的就只能在家洗衣做饭,伺候公婆，想想就憋屈。
“你这话说的难听了啊,我们顶多也就算等价劳动交换，”林大团长觑着人脸色,
“对，就是等价劳动交换，比如我负责砍柴，你负责做饭，川子负责烧火，大家都有分工，怎么就叫伺候人呢,我坚决不同意。”
小川子听的懵懵懂懂：“姨，什么叫伺候人？”
萧圆瞥了眼他爹，就跟他普及起来：“就是端茶递水，洗衣做饭，打扫卫生，简单说，就是吃喝拉撒全得管。”
林大团长瞪了儿子一眼，真是多事，然后又想着词儿解释：“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这不是平时太忙了么，”随即他眼珠子一转，
“我听说部队最近好像要搞什么扫盲班，我看你这聪明劲儿可以去嘛，要是不去，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的机会。”
这下，萧圆也上了心：“我也能参加吗？到时候能发毕业证不？”兴许这也是一条路呢。
“应该能，方案现在还在讨论中，正式报名怎么着也得到明年开春了。”林大团长只是听老马说了这个事，具体细节还没出来，他也不是很清楚。
萧圆点头：“现在太冷了，手都没法伸出来。”
她感觉未来突然一下变的美好了起来，“兴许我也能弄个初中毕业证，我听说川子他们学校的老师也就初中水平，赶明儿我也整个初中文凭，去学校里当老师去。”
小川子一听立马就拍手：“太好了，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上下学了。”
林大团长傻眼了，这人要是去当了老师，他可怎么办，谁给做饭，谁帮他料理家里，他这心怎么就空落落的呢。
“咳咳，那什么，你也别高兴的太早，方案还没出来，搞不好出不来也有....也有可能，”林大团长觉得到时候要是举手表决，他兴许可以投个反对票，“不一定，现在还不一定。”
“哼！”萧圆一看就知道他怎么想的，“我说你急个什么，等我拿到初中文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真当初中文凭那么好拿的？
她现在也只是会认字，要让她去写字那比登天还难，她现在就等着过几年简体字出来，繁体字太复杂了，她可写不来。
“没有没有，你误会我了，我就是想给你提前打个预防针，没想到你脑袋瓜这么清楚，看来我是白操心了。”林大团长顿时淡定了，人说的也是，初中文凭哪是那么好拿的。
“对了，这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年货啥的你有什么想法？”萧圆实在懒得跟他说念书的事情，就岔开了话题，“我再好心的提醒你一下，你老家那边最好也准备一份。”
林大团长惬意的靠在的沙发上：“这日子过的可真快，一晃一年都过去了。”
“哎，你别光顾着感慨，说年货呢，你别不是又没钱了吧！”萧圆抬起头看着他，“你别不是又给谁个战友捐钱了？”
她也是最近才知道，某团长还是个热心人呢，又是给人寄钱又是给人寄东西的，现在正好年关，要花钱的地方指定就更多了，谁家再穷也得过年不是。
林大团长一咕噜挺直了腰背：“我正想跟你说这事儿呢，那个....就是吧，我之前有几个兄弟，然后我们一起打仗，后来，”
“你就别后来了，你就说你这次又捐了多少钱吧！”萧圆连忙打断了他的话，就那么点事儿，她都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真要让他继续说下去，最后里外不是人的就得是她了。
不同意，她还是个人么，那些人可是为国抛的头颅、洒的热血，同意，好嘛，某人又可以光明正大的赖账了。
他没敢看人眼睛：“这不是马上过年了吗，我跟老马就多寄了点，也让那边的老人孩子能过个好年。”
“你别打马虎眼，你就说你还剩多少钱吧！”萧圆瞅他那德性，估计是没少寄，现在就不知道他还有没有留点自家过年的钱了。
林大团长掏啊掏啊，从裤兜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了萧圆：“都在这儿了。”
萧圆打开信封一看，里面就只有五张大团结，合上信封，她就死死盯着他：“上个月你说你没钱，我信了，这个月你又，你是不是想赖账？”
林大团长指着自己的腿：“我夏天那会儿不是受伤了么，今年下半年都没出去过，少了不少进项，明年，明年一切就都好了。”
萧圆气的咬牙：“你记着你说的话，可别到时候又谁生病了问你要钱。”上个月就说是他的一个战友孩子生病，然后要用钱，这个月又是过年，还是得给人寄钱。
林大团长赶紧点头：“知道了知道了，那我们明天开车去买年货吧！”
“我也要去！”小川子本来在写作业，一听他们要去县城，立马就坐不住了。
林大团长想也不想的就反对：“去什么去，上次不是带你去过了么！”
小川子直接掠过他爹，跟萧圆求情。
萧圆也不同意：“这次姨不能带你去，现在年底，城里人多，到处都是拍花子，万一你被人拍花子拐了怎么办，”
她还没说完呢，那边林大团长一个劲儿的附和：“听见没有，你给我老实在家待着，外面全是拍花子，我们到时候买东西，根本都顾不上你！”
萧圆看小川子还不死心，就又许诺：“等你开学了，天气暖和了，姨再带上你，现在外面冻死个人，出去就是受罪！”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去了县城置办年货，一通买下来，肯定花了不止五十块，用的都是林大团长之前给的钱。
小川子在她回来当天晚上，就把那些钱又给了她，甚至连他自己攒的那几十块也要给，不过萧圆没要，还是让他自己留着。
这次也只是第一波采买，等过两天附近几个村子赶大集，她还得再买一拨，这次她买了不少糖果瓜子，还有几瓶酒，另外还买了不少肉，一部分准备回来灌香肠，一部分就包包子包饺子，这样整个正月都有的吃。
萧圆来了这么长时间，包子馒头她不经常做，主要是太麻烦，做多了又搁不住容易坏，冬天就不一样了，冬天做好，放外面冻着，能吃好久呢。
这次除了买了猪板油，还额外买了好两斤菜籽油回来，过两天，她就得炸丸子了，豆腐丸子，肉丸子还有萝卜丸子都得炸起来。
林大团长按着萧圆的提示也往老家那边寄了一份年礼，里面有两丈布两斤毛线两瓶酒外加糖果若干，相当于四色礼，至于其他的还有没有，萧圆就没掺和了，某人太粗心，她也就是多嘴那么一说。
萧圆看他往老家寄了年礼，又觉得没事了，只能又接着发善心提醒他，让他别忘了杨老头，她这好心好意的，某人还觉得没必要，最后气的她再也没管，不过好像某人又贱兮兮的提着两瓶酒去了。
她感觉她真快成了人老妈子了，什么都得提醒他！
越往后过年的气氛就越发浓厚了，部队也开始发过年的福利，发了粮油，几斤冻鱼，还分了猪肉，反正是即便他们家啥也不准备，凭着部队分的那些，也能凑活着把年过了。
当然林家有萧圆不会这么寒碜，但据她所知，真的有不少人就指着部队发的这些年货过年，只能说国家还太穷了。
过年对孩子们来说，自是最最高兴的事了，就说小川子吧，这些天，那是整天笑的都合不拢嘴，能不高兴吗？
每天都有好吃的，有肉还有零食，还能穿着新棉袄新棉鞋出去玩，家里也没人打骂，也没有盯着他看书学习，他只要不跟人打架，他姨跟他爹都不会说他。
打从他记事起，他就从没这么快活过。
萧圆忙的要死，哪里有功夫管他，就是盯着他学习，现在也没精力了，每天剁肉，剁萝卜，还得和面做馒头做包子，还得打扫卫生。
另外所有的脏衣服，脏鞋子，还有床单被面，窗帘全都得洗，一天忙下来，沾着枕头就睡着，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管别的。
林大团长也差不多，他得下连队，还得经常开会做年终总结，反正大人们都忙的要死，只有孩子们最开心。
赵石头现在也穿上了新棉袄和新棉鞋，每天就和小川子出去一起嘚瑟，然后两个人收获了一圈孩子们的羡慕嫉妒才满意而归。
为这事，家属院的人没少埋怨，她们不敢找林大团长说理，就找萧圆，萧圆忙的要死，还得处理这狗屁倒灶的事儿。
这不，今天又有人上门了，
萧圆顶着一身香喷喷的油烟味儿就出了大门：“怎么是你啊？小川子又砸你家玻璃了？”
来人正是马政委媳妇朱大姐，上次她跟人吵了一架，后来这人都没理过她，不知道今天怎么上门来了。
朱大姐一闻着萧圆身上的香味，就皱起了眉头：“我说你这也太不讲究了吧，我记得你家前儿才炸过丸子，怎么今天又炸东西，人孝中也不富裕，你好歹省着点儿，别把他家底造干净了。”
本来大过年的，萧圆也不想跟人红脸，只是这人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她也没了好脸色：“有事就说事，林团长要是觉得我太能造，他自己会说的，不用你操心。”
“是这么回事......这还没过年呢，穿什么新衣裳？闹的家属院乌烟瘴气的，我家几个孙子整天跟我闹....”
朱大姐见人不听劝，也就没说什么，打定主意回头让老马劝劝孝中，可别好好的让一保姆给坑了。
萧圆听不下去：“你说的什么屁话，别人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吗？你家老马跟林团长可是过命的交情，我家川子他哪里有旧棉袄，要是有的话，我能给他做新的么。”
朱大姐想想也是，可这话她怎么跟孙子解释，她缓和了语气跟萧圆商量：“要不，你就让川子别出来臭显摆了，横竖过两天就过年了，忍几天就好了嘛。”
“你没给你孙子做新衣裳吗，做了就让孩子穿呗，反正不差这两天。”萧圆说完转身就走，什么破事，居然也好意思上门。
朱大姐见人不搭理自己，也只能气呼呼的走了，至于跟老马告状，她是不敢的。
“你们这些当领导的，不会一直到年三十都没空吧？”萧圆还想着让人帮忙洗床单被面呢，这一等了好多天，愣是没见人休息。
林大团长又抓起一个包子吃：“估计得到年初三才有空，怎么了？”
萧圆感觉生活给她开了个玩笑，她不死心，又问了一句：“中间就没一天空的？”
林大团长摇摇头，喝了一口粥，又大口咬着包子吃，直接连回话都省略了，萧圆这下不认命也不行了。
.....
对萧圆来说，过年过的就是一个准备的过程，正儿八经的过年其实一眨眼就过完了。
“包子呢？”林大团长盯着桌上的馒头发愣。
“没了！”还包子呢，年都过完了，还包子。
小川子叹了口气，就抓起一个馒头吃了起来，他也喜欢吃包子，他姨包的包子可好吃了。
林大团长还是有点不相信：“那么多包子呢，都吃完了？我感觉我都没怎么吃！”
萧圆简直快要被人气死了：“你一顿恨不能吃上十几二十个，我包了几百个包子，一大半都被你吃了，你还好意思说你没吃？”就他也有脸说没怎么吃，吃的最多的就是他。
林大团长眨巴着眼睛：“没有吧，我平常都在部队，就早饭在家吃，怎么就没了？”
“就是你吃掉的，你每次吃的比我和我姨两个人吃的都多。”小川子撅着嘴，不住的翻着白眼。
萧圆实在不想理他了，她夹了半边咸鸭蛋到小川子碗里：“别搭理他，吃咸鸭蛋，就最后两个，我今天全给煮了。”
小川子一想到家里好吃的越吃越少，又跟着叹起气来：“姨，是不是年过完了呀？”
萧圆没好气的笑道：“这不废话么，今天都初七了，你还想怎么着？”
林大团长也夹了半片咸鸭蛋：“要不，趁着现在天气还没升温，再做点包子，包子好吃。”那一口咬下去油滋滋的，林大团长不禁回味了起来，越回味就越想的慌。
萧圆也赶紧夹了半片咸鸭蛋：“说的轻松，上哪儿买肉去？你只要买到了肉，我就花点功夫做。”
林大团长一听就来了精神：“你说话算话啊，我明儿就去找炊事班的帮忙，然他们采买的时候帮我捎点儿肉。”
萧圆没想到还有这法子，不过也是，部队这么大体量，肯定是有采购渠道的，她砸着嘴巴：“我看你一个冬天下来都胖了一圈了，等开春训练，我估计你怕是跑不动路了。”
小川子也跟着点头：“爹，你胖了，胖了好多！”
林大团长摸摸自己的脸：“不能够，我都没怎么吃，怎么就胖了，我看你才胖了，你现在胖了太多了。”
一边说就一边盯着萧圆看，“哎，我发现你脸上的褶子少了。”
萧圆立马从口袋里掏出一面小镜子：“褶子真少了？其实我也发现了，只是我每天都照镜子，看不大出来，哎呀，真不容易啊，我这又是搽雪花膏，又是敷羊奶，你再看看，我是不是脸也跟着变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