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一等。”
又过了好一阵,莫青衫才肯开门,齐白钰细细看她,她脸上脂粉化的极浓,仍旧能看出憔悴不堪的枯黄脸色,他笑了笑。
“每次见你,怎么都是苦哈哈的。”
斜身想要进门,却被莫青衫拦住,“哼,齐二少不去吃酒,特地跑来找我这个扫兴人说风凉话?”
“昨夜醉到现在,刚起,没看见你人,这段时间我忙于事务,一直没怎么见你,想着,总得”
被莫青衫打断,她眼里露了杀气,“齐二少,我问你一件事,你如实答我,齐白鱼,你大哥,给我看病,说我只是体弱染了风寒,吃药就能好。我知道他骗我,你知不知道,我究竟得了什么病?”
“我大哥为什么要骗你?”齐白钰微微眯眼,思索一阵,不得其解,“那,难道莫姑娘你的病情很严重。”脸色苦下来。
莫青衫看他神情不像有假,这才放他进屋,探头看了四下再无他人,把门合上。
齐白钰刚刚坐下,正要取茶壶茶杯倒茶,然而立刻被莫青衫的下一句话惊得立起,水洒了一身。
“我怀了龙种。”
“这”齐白钰怔怔盯着掏出帕子给他擦水的莫青衫,缓过一阵才开口,“你怎么会和圣上此话当真?”
圣上之前无端端要立莫青衫为妃,在朝堂上闹的很凶,但还是被众大臣硬拦下来,其中缘由,竟是如此。
“我不傻,我的月事一向很准,如今好久不来了,我看你大哥的脸色,就猜到了。”莫青衫冷哼一声,“如果齐二少你刚才和你大哥一样说谎骗我,我们此生就不必再见了。”
“这我大哥为什么要骗你。”齐白钰渐渐从开始的震惊中缓过来,瞬息明白。
即使南京起义,圣上和余子柒之间仍然不会挑破明面上的君臣关系。
余子柒的手中,并不只有带来的一万精兵这么简单,只要他一声令下,御前禁军三大营中的三千营和五军营都将倒戈。韩家军被调到南京平反,杜观山举棋不定还在当和事佬,圣上手中可以差使的军队,不过是神机营和锦衣卫罢了。
余谷丰再傻也知道这次这个同父异母的老弟是找自己玩命来了,要么自己找个理由让位,要么京城血流成河。
两相权衡之下,余谷丰做出了他一直以来的选择。
装死。
你要权力那就给你,我只要能千秋万代的做我的皇帝就可以了,政事反正我也没问过,你爱管就去管。
余谷丰借口身体不适,让镇西王侯暂理政务,自己则扩招女学,成天去国子监旁听讲学,在一帮聪慧又貌美的小姑娘面前卖弄学识。此举表面上是亲近学子,提携才人,群臣中,不少就是国子监出来的监生,也不好拦着,总比成天待在后宫选妃强。
圣上和镇西王侯,两人中间微妙的维系着平衡,之前一直国无储君,圣上年长,还沉溺酒色,要是有什么意外,这帝位就会落在余子柒的头上,余子柒自然不着急。而储君的诞生,会打破这个僵局,逼余子柒出手。
大哥将此事瞒下来,是医者仁心,不想见京城血流成河。
齐白钰会意地点点头,大哥真是用心良苦啊。
“齐二少,你来的正好,你大哥想控制住我,给我开的药里,多数用来安胎养气血,有几味,经常服用会让我散去内力,武功尽失。”莫青衫又是冷哼一声,“我可是蝴蝶夫人的弟子,真以为我好糊弄。”
大哥这
齐白钰不便开口,只是默然上前,扶了她坐下,给她倒茶。
“齐二少,你生了一副好脸庞,大家都觉得,你是注定要站在光里的人,我也这么觉得,你真好看,就该是光芒万丈的样子。”莫青衫接过茶水,饮了一口,“大家都在保护你,不愿意你掉进黑暗里,沾染肮脏的东西。你也是一副善良,软弱,愚蠢的样子,和曾经的我一样。”
“我”
“你是个好人,和一个好人做朋友,太简单了,因为他们不懂得怎么拒绝。”莫青衫突然笑起来,笑的齐白钰不寒而栗,“没有黑暗,那里来的光呢?从今以后,齐二少,我们就是朋友了,你大哥想害我,这是你欠我的。”
“女人过的是自己的生死,我一直以为自己懂这句话。”莫青衫对上齐白钰的眼神,“当我知道自己怀了龙种的时候,我立刻做了一个决定,这个决定让我如释重负,这世上再没有任何事,任何东西可以压住我了。”
她静静看着他的双眼,一字一顿,斩钉截铁。
“我不要这个孩子。”
不等他接话,她自顾自地说下去,“我需要好
朋友来帮助我,我需要钱,需要药,需要休养,这个消息如果传出去,现在局势这么紧张,也许余子柒和都会派人来杀我,我需要安全。我要和你一起走,去南京,去打仗?总之,带我回京城。”
“你不要这个孩子,药吃下去,你这辈子就再做不了母亲了。”齐白钰摇摇头,“你不愿意做皇妃,可你年纪还小,总会遇到其他人的,到时候怎么办?况且这些事,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插手呢,你还是同白夫人讲一讲,她会帮你的。”
莫青衫幽怨看他,齐白钰不再敢对视,挪开双眼。
“齐二少,那日你同何春夏的话,我听的一清二楚,若是让你们家那位醋坛子知道了,她怎么想?”
齐白钰立刻瞪大了双眼,“我和春夏姑娘只是好友,夫人她如今我已一心一意。”
“那我和你齐家就是敌人,既然没有朋友帮我,那我把这孩子生下来,等我当上皇妃,你大哥害我的仇,我第一个报。”莫青衫背过身去,“请吧,我是个见不得光的人。”
齐白钰起身,急得满头大汗,好歹好说,莫青衫就是不转身松口,只得服软答应。
莫青衫转身,笑靥如花。
齐白钰如释重负,虚火上来,口干舌燥,举起茶壶痛饮,长舒口气,“你不要这个孩子,干嘛还去京城。”
“有一个位置在京城,我莫家世世代代都坐在上面,秋水剑主世世代代都坐在上面。”莫青衫耸肩,一脸淡然。
“那是我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