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女儿不明白。”
正在这时，墨家老夫人和墨卿之一同走了进来，觐见婕妤娘娘。
宋氏又一次递了眼色给自己的蠢女儿！
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听她的话，否则，就连她都逃不掉！
“宫里头来信儿了！真的太好了，我就说，天不绝咱们墨家。”老祖母兴高采烈地说着，“婕妤省亲，真的好风光的事儿啊，还有什么薛家的案子，皇帝亲自让人递话来，说只要咱们秉着公正的态度，将当年所有的假案子都推翻了，将涉案作假人都拿出来，咱们墨家就能将功抵过！还我们墨家一个清白！”
“她真的这么说？难道我们家就不会付出什么代价？”宋氏难得的通透人，总觉得此事中处处是蹊跷。
“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宋氏忽然嘲讽一笑，“当年办了那么大的错案，如今戴罪立功，别的不说，你的官位，是肯定保不住了！”
“可如今你别的路了，与其直接赴死，不如及早脱身。雪澜说墨浅裳去求，求来求去，原来求的还是，您必定要走的路。”
“你什么意思？”
“就算墨浅裳不说，明王要将薛家案翻案，咱们墨家被逼无奈之下，夫君也只有这条路也走不是吗？”宋氏的声音不大，语速也不快，但是每一句话都说到了点儿上。
墨卿之不是不明白自己夫人话里的意思，而是他不愿意去想，去承认。
老夫人的拐杖一拄，“宋氏，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也不希望咱们家出事，不过，这里系着我大半生的荣华富贵，我也不愿意一切都分崩离析。”宋氏淡淡道，“可是墨浅裳求来的这些所谓的恩典，夫君和母亲都要看清楚了，就算做出来，咱们家也保不住官位，顶多就是一辈子衣食无忧的富贵闲人，还要饱受所有曾经同僚的唾骂憎恨。毕竟，夫君将要出卖的，都是曾经的同党啊。”
“说什么梦话！只要陛下重用咱们墨家！谁人敢不服？大丈夫，哪个不是踩着尸山血海走上成功的？一将功成万骨枯，若是总是担心这个怕那个的，哪里还有什么大成就？”
宋氏笑了。
皇上的器重？你们先得了墨浅裳的青眼再说罢！
君临渊那般文韬武略，会器重你一个罪臣，器重你一个背叛同僚好友的品性有瑕之人？
你唯一能打上的标志便是太后娘家，而墨太后显然对这个娘家没什么感情，一副随时弃子献于皇帝的模样。
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吗？墨浅裳早就恨透了墨家，那个姑娘，不声不响的，却早已将恨和冷埋入了骨子里，兴许现在成盘算着如何将墨家献给陛下邀宠最不留痕迹，又能够达到最好的效果呢！
“是，夫君说的不错，皇帝能给咱们墨家这样的优待，当真仁至义尽了。”
宋氏已经暗下决定，不论如何，这几日，找个由头，和夫君和离逃命去！
她的眸子落在了老夫人身上，一些从前她不敢做，不能做的事情，正疯狂涌上脑海。
老祖母已经恢复了本性里的刻薄，她冷冷地笑了一声，“墨浅裳到底还流着咱们墨家的血，就算咱们墨家之前怎么样，也总比家里破败了，她眼睁睁看着我们全家死的死，发配边疆的发配边疆要好！一个小丫头能翻出什么浪花来。要她做什么还不是咱们一句话的事儿，好了，都别杞人忧天了。”
墨卿之也旋即点点头，“只要是为皇帝办事，就算是再不光彩的事，都值得去做，毕竟，越不光彩，才越能够成为皇帝的心腹，元帝在时，我尽了臣子的本分，将薛家打入天牢一家满门抄斩，而如今，我也做我该做的，陛下又怎么会责怪我呢？”
宋氏带着几分看透一切的悲悯静静的看着这一家老小，最终无奈的摇了摇头，“雪澜，你回去吧，别误了时辰了，如今也已经转达了，咱们家该怎么走就怎么走吧，这都已不是你我我能够干涉和决定的了。”
“你这妇人，说的都是什么话！”老夫人瞪眼道，“一副给全家送终的表情！丧着脸，跟丧门星似的！我瞧着，咱们墨家好得狠，就是娶了你这么个光屁股嫁进来的女人才……”
宋氏冷然站起道，“母亲你这是说什么话，我嫁来的时候也是带着八十八个箱笼的陪嫁进来的。”
老夫人哪里想到，一向温顺的宋氏会忽然翻脸？
她早就打着宋氏那一仓库一仓库的陪嫁的主意了，毕竟宋氏生的春哥儿如今也大了，咱们抠搂过来这宋氏就翅膀硬了怕是不好要的。
她平时也没少含沙射影地去说去骂，大小年节，亲戚故交面前，没少说这陪嫁的事儿。
哪里想到，平时一锥子扎不出个声，一问三不知的宋氏今日居然敢还嘴了？
她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是我们墨家的吗？你留给哥儿了吗？”
“那是我的陪嫁，哪朝哪代都是我的东西，大周法案可规定了，若是我死了，不留给孩子，可是要还给我娘家的！”
“你嫁进了我们家，生是我们家的人，死是我们家的鬼。”老太瞪眼道。
“整日价惦记这儿媳妇的陪嫁，这么大个年纪了也不嫌弃丢人，知道外头多少人在笑话你吗？”宋氏笑了，“我最看不上你这点了，想要我的陪嫁，你可以哄，可以骗，哪怕说是帮着经营也比你直接三番五次地再多少人跟前提要要好！狼子野心全都露出来了不说，白落了笑话，还一文钱拿不到！你也知道儿子是我的，就算你教得再歪，大周仁义孝压着，她将来还能不认我这个娘不成？天天替我白养着儿子让我落得个清闲，我还真要谢谢你了！”
“你！你这个悍妇！你竟然敢这么跟婆母说话！”
一旁的墨雪澜，乃至墨卿之都看傻了。
“卿之，这就是你娶的好媳妇儿，我尽早死了，让你媳妇儿高兴高兴，你就满意了是吗？”
“娘……娘您说什么呢？宋氏！你到底心里还有没有个王法了，居然敢这么和娘说话？”
“今日是我女儿回府省亲的日子，死老狗，你真的要现在闹啊？你就不怕墨家颜面尽失？这可是墨浅裳好不容易在皇帝面前，给咱们墨家求来的颜面啊。闹出点什么事儿，将婕妤的母亲逐出家门，小心龙颜大怒啊。”
“你！！！”墨家老太气得差点倒仰过去。
“娘……你……”墨雪澜想要说什么，却看到宋氏递来了个敞快骄傲的眼神。
她想起来宋氏在祖母父亲进门前说的话，哑了声。
“我先回房休息了，你们几个聊吧。反正儿子都不认我了，女儿不认我，我也没意见！我自己有钱有日子过，我还在意你们什么？”
“你这个贱人，你还当时墨浅裳了！你以为把我气死了，你有个妃子女儿，有个儿子，将来就能过好日子吗？”
宋氏的话淡淡的如同一阵风过来，“连命都保不住，还想着好日子呢。”
墨家老太恨得就要追上去骂，被墨卿之拦住了，“娘，罢了，她说的没错，今天是咱们府里头的大日子，外头都是宫人呢，排场这么大，千万不能闹出什么笑话来。”
墨家老太恨得不行，“等这两日过了，再收拾她！”
“是，母亲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只是万别气坏了身子，别让咱们难办。”
“原本还想着扶持扶持宋家的女儿，现在看来，还是算了！我们墨家的女儿还没有站稳脚跟呢。”
墨家老太想到自己的计划，强压了怒气，又走了回来，露出慈祥的笑容，看向了墨雪澜。
“你也好久没有回来了吧？宫里头过的怎么样啊？”
墨雪澜被墨家老太的笑容吓得浑身发毛。
“祖母，雪澜在宫中一切安好。祖母刚说什么扶持宋家的女儿，是墨家的女儿还没有站稳脚跟，是什么意思？”
墨老太笑眯眯的，故意卖关子道，“雪澜，你回来，家中的姐妹们还没有好好见见吧，你一个姑表姐，一个姨表姐，都来了咱们家，还有几个妹妹，你还都没瞧瞧呢？”
姑表姐……姨表姐？
家中又没有个适婚男儿，弟弟才十二岁，弄这两个表姐来，难不成……是要送进宫？
墨老太道，“这两个表姐都是很聪明的姑娘，你一个人在后宫孤掌难鸣，干脆让她们陪着你，对咱们墨家也不错。”
说着，不等墨雪澜说什么，墨老太已经招了招手，让那两个女孩儿进来了。
“祖母，你当真疯了！”墨雪澜愕然，紧接着，她气坏了，狠狠抽出手。
墨家对她不管不问不说还想着往宫里头送人，她如今费心费力，眼看着要成弃子了是么？
“祖母，这次宫宴本该给那些滞留宫中的贵女们一个名分的，可是陛下还没有说话，您也就该看出来个一二三了是吧！陛下根本就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纳妃，您怎么这时候送来人？”
“还有，咱们家的案子，我娘都说了火烧眉毛了！您这时候往宫里头塞人，要让多少人觉得您讨好陛下吗？”
“正是因为案子才要送人进宫去啊？”墨老夫人道，“咱们家以前犯事儿，不是送一两个女儿给元帝，就没事了吗？”
墨雪澜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