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不由得一愣然后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
……
平阳。
荀谌缓缓走进堂内。
范先跪拜在地似乎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
时势易移当日荀谌抵达平阳的时候虽然顶了一个颍川荀氏的名头但是哪里能够入得河东士族豪右的眼?
就算是当年斐潜在经营平阳周边兴修水利的时候河东士族豪右也没少等着看笑话。
华夏说风凉话看笑话似乎是一种传统。
就算是当年斐潜经营平阳略有起色的时候也没少人琢磨着想要参一手因此在杨彪装模作样到了河东的时候那些士族才会默不作声。
结果斐潜不仅是挡住了杨彪的侵蚀让河东地方豪强大出意外又加上鲜卑来了河东士族豪右才缩回了伸向平阳的触手。
结果等到斐潜打败鲜卑之后再想要动手斐潜已经有兵也有名望想要下手就不容易了。也不是说这些人就多愚蠢而是这些人已经习惯了等到斐潜露出獠牙的时候这些家伙才明白原来斐潜不是猎物还是猎人。
现在荀谌作为斐潜在平阳之处的大管家甚至可以说是斐潜封地的国相了言行之间自然是日益威势渐重那些之前或许在背地里面嘲笑荀谌不过是一个被颍川荀氏赶出来的除名子弟现在也自然是提都不敢提。
大汉之中三国时期政治就是这么的奇怪。就像是诸葛兄弟分别在三个国家也都可以各自安好明面上各自都是为了自家主公所计可是背后也是为了诸葛家族。
似乎各地诸侯即便是到了三足鼎立的时期相互打生打死的时候也没有说要某个家族保持『纯洁』的思想『统一』的行径似乎都默许了这些家族分散投资。就像是后世资本家在股市里面同时当空头也当多头还能当鸡头呃基头反正不管股市怎么变动都是他赢。
大汉的士族体系一直到了唐代科举之前都是一个掌握着行政话语权法律解释权生产资料所有权同时也掌控着一定的生产技术甚至同时把持着大部分的地方商业产业机构还兼有地方乡民组织权的庞大体系!
三四百年沉积下来真不是杠精一句话说改就能改说杀就能杀的。
这种形态甚至可以说从汉代一直延伸到了明清。
当然明清时代这些士族又是新的一个变种大概就类似于后世的那个病毒。当人觉得自己已经想出应对上一个变种打了疫苗的时候下一个变种就会飙出来一巴掌扇在人的脸上虽然说可能没有第一代那么凶猛但是如果小觑了他……
大萌当时为了多收些江南的税收结果不仅是搞出了土木堡还顺带淹死了不少的皇帝和皇子。就算是皇帝又是如何?当地方力量凌驾于中央然后中央试图要收权的时候一样说落水就落水说暴毙就暴毙泥头车随时待命!
后世越南想要收点富人税差点直接闹翻天……
要清除病毒细菌杠精表示消炎啊杀菌啊几万单位不够几十万单位再不够就上百万单位的消炎药!
确实士族就像是在人体身上的真菌和细菌除非真的将人囚禁在一个完全无菌的密闭空间之内否则就不可能断绝其侵染。这样一个庞大的利益团体与华夏封建王朝始终勾连将华夏王朝一个个的拖得虚弱不堪最后和其同归于尽又在新的宿主身上重新复苏。
但是有点脑子的人都清楚有的真菌细菌是有益的可以帮助人消化食物吸收营养而同时大多数的细菌真菌都是有害的。消炎药一下就是连着好的坏的包括人体自身的细胞一同杀杀杀刚开始的时候或许有用但是也同样损伤了人本身的机体到了后期细菌真菌产生了抗性就需要更大规模更大副作用的消炎药最终钱花了人也遭罪甚至未必能多活几年。
因此华夏中医讲究的不是一味的抗菌灭菌而是平衡。
驱邪扶正!
正气一生自可驱百邪!
但凡是人总要为身后计为不在位计为自家亲族计。
注意这说的是人不是伟人。
伟人很少俗人很多。
范先就是一个俗人。
所以范先觉得自己没有错。
他想要的东西有很多很多……
当他想要却发现无法得到的时候是放弃还是冒险一搏?
若是范先会放弃他就不会养着那么多门客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得到时代的涌动波涛的变化甚至还有一些人会以为他们就是弄潮人可以在风尖浪头上翩翩起舞。
『起来说话罢……』荀谌看了一眼范先不动声色的缓缓说道『汝此番特意求见于某所为何事?』
范先缓缓的抬头话在嘴边的时候还是略有一些犹豫。
就像是说谎的时候总是有那么一分的迟疑一旦说出去就必须为一个谎言延续无数的谎言可是在大多数的时候谎言比真话更容易说出口。
『小人斗胆求见荀长史乃私下寻思着可为骠骑大业自效出力之处……如今河东有流民之烦忧而小人于北屈之处略有些田亩原奉于骠骑用于安置流民……小人还有些门客虽说上阵未必有胆但多少也有些武勇可用于平日协助巡检统管……』
这些都是范先之前就想好的也就呼噜噜倒了出来。
其实很简单就三字大谁何。
荀谌听着微笑着等范先都说完了才缓缓的说道:『汝有此报效之心想必主公知晓了也会甚为欣慰。』
可没等范先的笑容挂在脸上荀谌又是说道:『如今多是烦扰河东百姓已然是令主公心中不安……若是再侵河东私地岂不是有误主公仁德清名?此事不妥。但还是多谢有心了。』
范先不由得心中猛的一跳!
没想到荀谌竟然如此敏锐直接一刀就扎向了核心要害!
表面上范先说拿出自家地来安置流民似乎是一件大好事可是如果将这个事情反过来说呢?为了安置流民用了范先的私人之地!
范先再强装一下笑脸表示都是自家自愿的……
其余的河东士族豪右会不会相信这『自愿』二字?
范先连忙强笑道『荀长史哪里话来若不是骠骑拒胡贼灭白波岂有今日之河东乎?小人居于北屈消息不通近日方知有大理寺卿有令召集私兵家丁……小的平日也是苦恼些许门客也不知道算不算得私兵……若是防贼倒也宽裕但论实在说无一人上得阵经得厮杀。若是大理寺卿要从中选练精兵出来实为缘木求鱼……不过小的这些人也有他用有善营建者有善御车马者有善猎走兽者有善辨花草者……若尽其用倒也不差……』
『小的原先家中略有浮财年少之时也爱耍枪弄刀……故而招募了些门客……』范先露出了一脸苦笑来『然如今年岁增长这家财么……也是用得一日少一日有心散了这么些门客又是多年交情难以说出口来……再加上这些门客也都有家小若是没些嚼用度日绝了一家老小吃食也是不美故而小人也就只能是硬撑着……如今听闻大理寺卿招募用于公处小的也就放心了……多少算是给这些门客一个交待求一个生路……』
范先这番话说得真真假假情绪流露之处也有些慷慨激昂到了后面甚至有些泪花崩显出来尽显一份拳拳之心至诚之意。
荀谌静静地听完捋了捋胡须然后便是笑了笑说道:『汝这些门客未必真就人人都是愿意换个地方罢?』
范先笑道:『荀长史说的是不过小人已经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少数若是实在不愿走的小人也就再支撑个几年勉力养着……但其余大数还是愿意投于骠骑之下……不需要荀长史多加如何照顾就是给口饭吃也就是了……』
荀谌微笑着点了点头『如此……也不能寒了汝一片报效之心……不过倒也说清楚了主公之处自有律法遵纪守法乃是首要之事……』
范先忙不迭的答应了然后便似乎是兴高采烈的下去。
等范先走了之后司马懿从厢房里面转了出来目光盯在范先的背影上然后嘴角慢慢的咧出了一丝笑意……
荀谌也走出了厅堂站在司马懿一侧看了几眼然后问道:『都听到了?』
司马懿拱手应是。
『仲达怎么看?』荀谌问道。
司马懿笑着锋芒毕露『此子所图不外有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