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报仇。”
三人面前张少楠神情冷肃。
开口第一句便让冯翀觉得脑瓜子疼。
“顾老三已然被李道友诛杀至于顾田氏……”
冯翀已从薄子瑜口中了解了事情经过晓得张通是为顾田氏所害。
可抛开顾田氏有无罪过不谈光她本身化身太岁性命顽强又有再生之能便是一个绝好的试药对象哪儿能说杀就杀?
“居士有所不知近来城中诸多怪事全由某个幕后元凶散播妖疫所致这妖疫能使人变作妖魔顾田氏本身也只是一个被害的可怜人。居士要报仇也该报在那幕后元凶身上才是。”
说完他就已然做好对方情绪激动甚至翻脸动手的准备。
却不料。
张少楠只是平静地一点头。
“好就找元凶。”
这结果反倒让他楞了半响还是李长安戳了他一下他才恍然回神。
“哦好!无量天尊。”
“居士如此通情达理实在让贫道佩服万分。愿意挺身而出与我等共抗妖魔也堪称深明大义。这样我稍后为居士书一道符箓聊镇家宅。也请居士平日多多注意周遭若有异常便及时遣人来报……”
只是。
话到一半。
“冯道长是看不起我!”
张少楠却勃然作色。
“我这次来是为复仇而非存身。我家的仇敌自是由我亲手来杀岂能躲在人后做个摇旗呐喊的喽啰?”
这话说得冯翀一阵无语。
他算是听出来了这位张二郎不甘人后打算加入自个儿三人冲锋在与妖魔厮杀的第一线。
勇气可嘉。但……这不是找死么?
可人刚死了至亲也不好打击人家话到嘴边溜达了几圈怎么也不好吐出口。
冯翀只好在心里默默埋怨怪不得李道士先前一定要把待人接物的活计推脱给自个儿敢情就是防着今天?
他扭头瞧了瞧两个同伙。
薄子瑜面露讥色瞧着模样让他开口嘴里一定吐不出好象牙。
而李长安么虽然瞪着眼睛但眸光涣散早就神游天外去了。
他叹了口气说起了实话。
“妖魔手段凶残居士又不通法术何必行险?”
张少楠直白得很也不争论就指着薄子瑜。
“他为何可以。”
这话把薄子瑜气了个暴跳如雷当场就骂了声。
“阴沟鼠!”
张少楠呵呵一笑。
“衙门狗。”
一来一去两人差点儿没打起来。
冯翀赶紧上来劝解一面让薄子瑜多担待对方的丧兄之通一面又对张少楠正色道:
“薄居士虽不通法术但武艺高强心智坚韧有斩妖除魔不避艰险的决心。”花花轿子先抬了一阵话锋一转说起了真正的缘由。“且薄居士身为公门中人能沟通府衙在城里得以便宜行事。还能调集捕快查寻城中妖魔踪迹分发克制妖疫的药丸。”
“道长何必拿话哐我?”
张少楠只是摇头冷笑。
“差人如何做事?我难道不知?!无非拖延推诿、沆瀣一气、虚应故事。”
这一串词儿说得薄子瑜面红耳赤说得李长安一愣一愣的。这流氓头子说话怎么还文绉绉的莫非祖上阔过?
“追查妖魔?怕就是打听些市井传闻、风言风语。分发符箓药丸?恐怕是借机敛财才对。妖魔是搜寻不到打草惊蛇才是……”
话到这里张少楠的话语急急打住。他虚眯起眼睛打量了三人半响用恍然的语气。
“你们是拿捕快作诱饵?引妖魔露马脚!”
“居士想多了。”冯翀摇头失笑“就同你方才所言差人们如此行事哪里能招惹到妖魔呢?就算是下饵能做诱饵的也该是我们三个。”
其实张少楠的猜测也不算全错。
城里的妖魔潜藏极深而衙役们一个比一个不顶用三人手中人手匮乏哪能仔细排查全城人家呢?
所以衙役们探听异常也罢分发药丸也罢任由城中流言蜂起也罢都是拉扯声势、大张旗鼓引妖魔按耐不住露出破绽罢了。
而妖魔既然冒险出手肯定不会在底下的衙役们身上浪费机会。八成会主动找上李长安、冯翀、薄子瑜这三个主心骨。
所以几天来三人睡觉都揣着一堆符咒法器睁着半只眼睛就等妖怪们上门谈心哩。
只是。
“可有所获?”
收获没有疑惑倒多了一堆。
瞧见冯道士神色尴尬张少楠也大抵了然。
“原来是光敲了山没震到虎。莫非……”他似笑非笑看向薄子瑜“是用的人不中用?”
薄子瑜当即啐了一口。
“笑话追凶索恶不靠官差难不成靠你们这些城狐社鼠?”
张少楠也不气恼哈哈大笑。
“看家护院是用走(和谐)狗合适些可是探听人家隐秘譬如性情变化、食量增减还真得靠我等阴沟蛇、墙穴鼠。”
提到食量李长安就晓得这张少楠也对妖变之事多有了解不是贸贸然上门。怪不得方才论及幕后元凶他应承得那么快想来是早有耳闻或是推测。
冯翀也是低眉思索起来。
他们用敲山震虎的法子被动地等待妖魔出手其实也是无奈为之。要真有可靠的人手提供可靠的消息能主动出击将藏在暗处的妖怪们一一拔除又何乐而不为呢?
冯翀瞧向自己两个同伴。
薄子瑜虽年轻气盛且与张少楠素不对付但实则是个顾全大局的人眼下虽有愤懑但神色里不乏意动。
而李长安更是直接点了点头。
毕竟在他看来如今的潇水城里任何人都可能变身妖魔任何人也都可能沦为妖魔的食粮。人人都身处危险之中谈不上拖谁下水。
冯翀心下了然冲张少楠揖首一礼。
“居士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
张少楠收起轻佻郑重还礼。他知道对方已经被他说动了。
现在该他展示自身的价值了。
“我有一些朋友。”
“什么朋友?”
“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