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竟是剑气之樊笼。
武宗人眼见青衣此前用画境困住季牧却转眼间被江守“还施彼身”一时间士气振奋战局隐生反转之势。
季牧脸色却不好看。他素来厌恶别人压过自己一头更不用说是一向看不惯的江守。只是他站在战局边缘看了又看几次欲要插手竟始终找不到出手的机会。江守与穆青梅早已自成一体若他执意出手反而要乱了他们的气机。
人们心思各异的一霎江守的剑势已大成只见剑光生寒不知其中人影。
……
这固然应该是精彩艳绝的一剑但陆启明没有兴趣应对。
他现在看不懂剑剑道之于他便成了一件普普通通的物件说不上遗憾也没有喜悦。
透过青衣的瞳孔他的心神轻缓地停留在剑幕之外天地之交汇的青白光泽之中。云雾淡漠绵山琢磨不透一切事物没有界限显透出一种长而久的平静。
陆启明并非有意出神而是这段时日他的目光越来越容易被这些所吸引。能够令他感受到片刻安宁的唯有这片天地本身。就像此刻这样无声地看着他会感觉到胸腔中有难以言说的情绪在徐缓地流淌时而冰凉时而热切才令他觉得此时此刻仍有某种意义存在。
但那意义是什么陆启明还未知道。
他叹了口气身形自原地消失。
——同一瞬间江守与穆青梅皆心头猛地一跳只觉眼前忽一迷乱心底莫名失了方向。
“公子……”穆青梅回头下意识想要寻找身边人的目光却在对视的刹那浑身一僵寒意骤生——
站在她身边的竟然是青衣!
那江守此刻又该在何处?
她蓦地抬头双眼直直盯住剑幕之中那模糊身影
竟像极了公子。
青衣与他们分处对峙的两边怎么可能一瞬间就令江守毫无反抗得换了位置?
是幻术?!
不幻术没有意义。
电光火石一刹那穆青梅来不及思考原因。她没有任何时间犹豫。
她骤然回身起剑诀全力一剑刺向青衣身前右侧三分——
这是一个旁人无法理解的选择;在江守悬险的这一刻她这一剑既解不了危局又伤不了青衣甚至直接刺向了空处使得那把石剑在如此危急的时刻划出了一道歪斜而可笑的轨迹——
然而在江守的越国如幽灵般闪现而出的一霎一切的荒诞都有了理由。
神通再起。
江守身上遍布细小血痕;即使用了逍遥游脱身也绝非没有代价。但他剑势凝聚不泻竟是再上一层楼的锐气!
古剑越国自高至下掀起的每一道灵气波动都与女子的石剑完美契合以神鬼莫测之势破空而去——
中了!
感受到剑刃终于触到实质的一时间纵是江守也不由心中微生波澜——
然而他却只听到了裂帛一声。
青衣身形飘然而起并指聚灵点于双剑剑势交汇之处广袖在剑气之中破碎一角。
江守沉默。
他在纷散的剑气间隙仰头看向青衣那张完美如神袛的面孔恰也在看向他却又似没有。那双眼睛空荡寂静宛若冰雪凝结。世间万物透映进去了却什么都不留存。
不动情不动念怎会有人能做到如此?
江守绷紧身形感觉到自己握剑的手心微微汗湿。片刻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竟在因此生畏。
江守忽然想笑。他已经很久没有笑过所以嘴角有些僵硬表情也显得滑稽。但他背脊挺直持剑的手极稳周身气息沉凝如山岳所以不会有人真的因此发笑。
江守道:“穆青梅。”
他几乎从来不会唤剑侍的名字。穆青梅心脏一跳望向他。
江守说道“你可以离开了。”
这是穆青梅第一次没有领会他的意思;但她旋即感知到江守主动切断了与剑侍之间的心神联系。穆青梅蓦地慌神只觉得自己身上筋骨相连的一部分被生生砍去了。
“别……”她急急去追索江守的视线就像他们曾无数次在战斗中做得那样。
但江守却不再看她掠过时一把拂开她下意识阻拦的手“让开。”
为什么?
穆青梅苍白着脸满心茫然不解。
为什么?
就连江守自己说不出原因也来不及去想。
此刻他只身一剑胸膛中却生出多年从未有过的畅快来。
想他无极剑宗这一脉养剑侍为影为镜束己断情;究竟是对是错?
江守心脏陡然剧烈地跳动起来。
越国的剑锋斩破无所不在的画境顷刻已至青衣身侧;又再次被那只不沾烟火气的手挡住。
江守双臂用尽力气压下一瞬间逼至极近。
他盯着面前之人的眼睛慢慢道:“你想杀我。”
与武灵之争无关与此刻挡在他面前的人是谁无关;这个青衣只是想杀他与其余任何无关。江守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为了什么?”江守想不透原因。他与此人原本毫无交集。
他本没有期待听到青衣的回答却听到那人道:“可惜了。”
江守一怔目光渐渐变化道:“你原来是懂的。”
江守是剑修。无论是有情道的剑修还是无情道都是一样。他要用神通逍遥游要用手中的剑便务必跟随本心。
所以他今日唯有直取断无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