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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天之丛云(1 / 2)


x 第65章 天之丛云

“我们家有‘草薙剑’吗?”有乐狼狈地爬起来抱头逃蹿之时听闻他兄弟长利在旁边憨笑着发问有乐边爬边回答“没有吧?草薙剑乃是从可怕的怪物八岐大蛇体内出现的神剑连诸神之剑‘十拳剑’都未必硬过它日后成为倭建命的佩剑古老传说中三大神器之首。我们家哪有这种好东西?脏兮兮的拖鞋和穿破的木屐就有好多你看祠堂大门那边堆积成山了……”

“我们家有‘天之丛云’么?”因闻他侄儿信孝嗅着茄子在旁惑问有乐在交织的剑光下走避不迭地回答“天之丛云又名天丛云剑、草薙剑、都牟刈大刀。属于三神器之一古老传说之中自神代以来就流传着‘三神器’其中包括天神在天孙降临之际赠与琼琼杵尊的八咫镜、八尺琼勾玉以及天之丛云。这些神器象征着神传之王权也就是说倘若没有这些神器皇上的即位将不会得到许可。其中的镜与曲玉是在高天原所制造的名正言顺的宝物可说是相当符合其为神奇的称号。特别是八咫镜也可视为天照之神分身的尊贵宝物。至于‘天之从云’只有它是由令人厌恶的怪物大蛇体内得到的令人感觉实在不是很适合被称为神器。为何‘天之丛云’会被列入三种神器之一呢?楠老你来解说一下。”

谢顶老头在披发之人的脚踩底下解说道:“其实这把剑除了有‘王权的象征’一面以外也有着‘征服者象征’的一面对于当时的人们来说这就是绝对权力与敬畏。天之丛云在神话中初次登场不管是哪些古籍的记载中都是在消灭八歧大蛇的时候。这条远古大蛇每年都要吃小女孩那谁正因为过度凶猛而自高天原被流放在苇原中流浪之际听闻大蛇要来吞吃女孩就用美酒和十拳剑将大蛇灌醉砍杀。打算斩下大蛇的尾巴时却发现被奉为诸神之剑的十拳剑碰到了某样硬物而稍微缺陷了一个角。他大吃一惊的将蛇尾切开一看发现一把非常锐利的刀形物。由于八歧大蛇的头上通常被云层覆盖所以将这把刀形物炼制之后就藉此名为天之丛云。而下一次天之丛云再度活跃时就是在很久之后的事了。亦即土着神话中的悲剧英雄倭建命登场时的故事。《三国志》之‘魏志’专有一篇‘倭人传’记载了魏国的小伙伴兼好朋友‘倭国’的事情。被魏人称为‘倭人’的土着氏族又名‘倭族’这帮土人的古代英雄倭建命是当时景行皇上的儿子。年轻时被称为小碓命扮成女装消灭盗贼和各种征战之后他获得了天丛云剑……”

“我们家有神剑吗?”有乐从交击的剑光和飞溅的血花之下穿梭爬行忙于窜避之际因见信照玩着喝多了酒的青蛙坐在花圃之畔醉态可掬地发问有乐一边往花丛里钻一边回答“我们家哪会有这种好物?据说此般神剑能自动出鞘将周围的草木横扫而光又称为‘剃払’。而天之丛云原本的名称是‘草薙’在土着氏族倭人发音中类同奇妙的蛇。虽然我们这片土地上外边迁徙的‘渡来人’越来越多然而我们没有赶绝土着人而是留着他们一起生活与之融合。毕竟我们这些‘渡来人’的祖先极为信奉佛教不忍心发狠赶绝土人后果是别人把我们也当成倭人……总之三种神器自从天孙降临一来就一直长存于宫中。然而剑与镜都是在崇神皇上一代时出现了仿造的假物而实物已经被移到了别的地方去了。而伊势神宫就是为了要收藏这些神器而建造的神社。在坛之浦中与安德皇上一起沉没到海中的剑当然是模拟的东西。倭建命听说大沼泽里面住着骇人作祟的狂暴之神。他被忽悠进入才发现其实是一帮装神弄鬼的坏蛋将恶贼们全部消灭之后倭建命继续他的东征将所有的狂暴之神和所有的恶贼讨伐殆尽。然后就把贵重的神剑留在心爱的美夜姬身旁了。这期间他对一只被认为是天神化身的白猪口出恶言也有人说那不是猪而是大蛇。在这之后他马上就遭逢奇妙的大冰雨突发急病不得已只好返回和州而就在归途上这位一代英雄倭建命终于力竭倒地了。美夜姬在他过世之后一直守护神剑但是也终究年岁渐高就集合了其一族在热田这个地方建立了神社将‘天之丛云’收藏于此处这就是热田神宫的起源。从此之后此剑以主神的地位一直被保留在热田神宫中。后来又发生了一个重大的事情。神剑被新罗的僧人‘道行’偷走了。后来这个朝鲜和尚发现逃不掉又将神剑送回震惊的朝廷便将‘天之丛云’从热田神宫拿回到皇宫中。但是没多久天武皇上病倒因为传说这是神剑作祟的缘故便将神剑奉还回到热田神宫。此后神剑都一直被供奉在热田神宫之中成为即便皇上也无法随意观赏的至宝。所以关于它的形状人们也无法获知究竟。后来曾有几个神官窥探神剑称只要一靠近云雾就自动涌起让人什么都无法看见。大家用扇子将云雾驱散偷偷点亮来看大木箱里面有个石箱里面的空隙都以红土掩埋。石箱里有一根中间挖空的樟木树干而樟木与石箱之间的空隙也都用红土填满。圆树干的内侧则铺陈着黄金而神剑就供于其上。剑锋看似菖蒲的叶片握柄有多处环节而不平滑就像鱼的背脊骨由上到下都是白色的。它没有生锈、颜色通体浑白有人指出其与中原大陆出土的古剑有些相似然而它又不像是古人铸造之器形状似乃天然生成之物。窥视神剑的神官们纷纷受到神剑的诅咒而接连遭遇不幸仅存的一人据说是神道教书籍的作者榆木正英。由于他本姓林也叫林正英……”

“我们家有诸神之剑么?”由于刚钻入的花丛遭受剑气洗荡稀稀疏疏地短了半截。有乐不得已又从里面爬出来另觅避处看见信雄挖着鼻孔在旁发出甜嫩的声音提问有乐啧然道“十拳剑是土着神话中的剑属于诸神之剑。土人也念作‘十束剣’、‘十握剣’、‘十掬剣’击退八歧大蛇就是用它。在土着的倭族人传说里这把十拳剑成为了世上所有剑的始祖。剑的主人有时候也利用这把剑将自后追来的丑女驱走并且在流浪途中拿它跟四处跑来追求的各路丑女们干过仗。最后诞生出了三位女神又诞生了五位男神。我们家怎么会有这种好东西?臭烘烘的拖鞋和木屐就有好多你看堆在那边跟小山一样高……咦看上去也不失为临时应急的藏身之处信雄你要不要跟我钻进去躲一会儿?等这场飘香剑雨的浩劫过后我们再从鞋堆里爬出来排排坐、吃果果……”

谢顶老头在披发之人的脚下皱着脸说道:“其实我们这些‘渡来人’的祖先都不一定爱穿拖鞋和木屐四处走的明朝那边的中原人出门通常穿的是布鞋、草鞋或芒鞋之类也有少数人穿皮靴子出入。然而人们只知其一拖鞋和木屐早在春秋战国就流传下来了我们这边的人爱穿着出入。而在中原那边人们一般只是在家才穿屐。迁移过来之后呢就不得不跟着入乡随俗了。当然也跟我们这里惯用的屋内地板设置有关而这其实也是秦汉以前就流传之风俗先秦的人们爱坐席、睡地铺、躺榻榻米、吃饭各坐各的小矮桌边、喝酒饮茗惯以浅底之薄盏所有种种风气皆传自中原古俗……喂我说老弟你这脚也太臭了踩我脸上快把人熏死你多久没换洗过袜子了?”

披发之人正与那少年互较剑术之际被搅扰得烦躁啧然道:“自越前刀祢坂之役以来我一直到处亡命果腹都成问题哪有工夫加以保养?逃亡途中你觉得我还有闲暇晾晒袜子吗?”

谢顶老头在披发之人的脚下推荐道:“你该去洗洗脚了我听说堺市有些中原人开的洗脚店还行他们那边的人爱洗脚之类调调儿建议你也去光顾一下……我这有两张优惠券其中一家店名叫‘旺脚’另一家是‘足下’。拜托你把脚抬一抬我掏给你拿去用。对了我还有一张‘耳濡园’的嘉宾票你要不要顺便去掏耳朵?”

“再唠叨不休我就割你耳朵……”披发之人一怒分心之隙被那少年抹刃掠腕溅一注血花在谢顶老头脸旁有乐拉着信雄从鞋堆里伸头张望。因见我犹未动弹信雄从鞋堆里发出甜嫩的声音叫唤道“姐姐快过来这边一起躲躲。我留个位子给你旁边有好多不是那么臭的花鞋……”

“我没给你生过姐姐是不是?”眼神疯狂之人闻言懊恼道“你就馋姐馋成这样?谁让你喊她作姐姐?你们就会乱叫一气搅到我的心都乱了多少个夜晚没睡好心神恍惚以致着了别人的道儿。还好那酒我一口没喝连番教士都知道我不爱喝酒身为我的仇家和外戚你这家伙竟然不知道?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孙子的教诲你都忘啦?难怪你要输光家业死在刀祢坂!”

信雄从鞋堆里发出甜嫩的声音委屈地说道:“我没输光家业……”披发之人腕溅血花之际先已晃刃本欲掠抹那少年之喉闻言着恼转觑顾不上一剑撩偏忿然道“谁说我死在刀祢坂?你们有谁看见尸体了?你不死我都不甘心先死而且我不会急着杀你。我要亲眼看着你折腾到家业败亡子孙遭殃。等你一死我就赶信孝这小子出去讨饭捉信雄这家伙去当鸭让一堆老娘们儿折腾他成残花败柳这就是你家的收场!”

信雄在鞋堆里以甜嫩好听的声音哽咽道:“我不想做鸭子……”有乐钻在成堆木屐里面宽之曰:“别怕有我。就算要做鸭也是我替你去做而且我不但做鸭好吃做鸡也行。尤其做鱼煲从来美味。有我一手好厨艺咱家不会亡。将来大不了咱们一起开‘有乐斋菜馆’有你甜嫩的声音在门前招呼顾客生意不会差到哪儿去。”

“信雄当鸭哪里有人光顾?”信孝嗅着捏过茄子的手指忍不住好笑摇头说道“谁会光顾这只大头鸭?不如捉信包去当鸭还差不多……小时候我跟他去逛堺市不知哪儿冒出来一群老阿姨爱跟着他还热情邀约他去她们家喝汤。”

“放心你们下场都不会好到哪里。”披发之人撩刃欲抹那少年之喉闻言又啧然转顾冷笑道“我破了你们家族的龙脉你说你们家还能好吗?”

“哪个地方是龙脉呀?”信照玩着青蛙醉态可掬地问道。“我从小就想寻些龙脉来破可是不知道在哪儿……”

“就是我姑妈住过的那个地方”披发之人挺剑要搠那少年之际闻言转身指着一个方向不耐烦地说道“那儿有个好大的地穴里面黑漆漆深得很。先前趁夜临我把它炸平了。幸好我手快里面不知有什么东西要出来……”

“哦就是鹭园那边啊。”长利爬在墙头上寻觑花瓣从哪儿飘落头没转地说道“那个就是龙脉吗?听信雄说里面有一条无双大蛇幸好你及时把它炸平了不然大蛇爬出来我们就吃不了兜着走啦。”

“谁说里面有东西?”有乐忍不住从藏身处伸头说道“泷川一益下去察看过了里面没别的东西。就只信照他们捡到半张巨大的蛇皮而且是干萎的。提教利那伙人拿去分析过这帮家伙说也不完全像我们所知的蛇类蜕落之鳞皮似乎属于远古时候来自天外的神秘东西遗留下的残余……”

“没蛇哪来的皮?”披发之人撩剑要劈那少年之时闻听有乐所言不由啧出一声转头说道“这么大条远古时候来自天外的神秘巨蛇你们先人都敢养在家里留着祸害后人。幸好我为民除害及时铲平了那个可怕的蛇穴就像那些古代悲剧英雄一样除巨怪获得神剑作为奖赏也是应该的。不要耍赖说鹭园那屋没怪异当时我潜入里面看见你和那妞儿在卿卿我我之际浑没察觉地板底下蠕然有庞大之影欲出还伸些粘稠的触手往板壁间隙探入眼看就要破壁而出被我师叔从屋梁上急取法器对付配合残存的封印勉强又将那巨怪吓回洞里去了。不然你俩早就被怪物吞食掉了还能活到现下?”

“瞎说”眼神疯狂之人冷哼道“又扯这些怪力乱神。什么法器、封印、远古天外神秘巨蛇这些蛊蛊惑惑的东西我从小就不信。其实土着氏族神话中的怪物‘八岐大蛇’寓喻的是‘河川泛滥’而已古时候斐伊川上的沙洲形貌宛如蛇鳞般的‘鳞状沙洲’加上河川蜿蜒的模样因而被描述为‘大蛇’。河川每过一段时间的泛滥便会毁坏稻田被古人形容为怪蛇吞吃美丽的稻田女孩击退大蛇就象征着治水成功。而且也可能反映出古代那一带的‘制铁’往事。八岐大蛇亦含有铁矿山头的隐喻大蛇腹部流血的模样就是铁砂原料混在河水中混浊的样子而它尾部内包藏铁剑意喻成品的坚硬。从它表面没有生锈、颜色是白色的这些特点看来也有说法认为该神剑实际上应该是含有锡成分的铜所打造的。总之神话说穿了都平平无奇其实耶稣也就是一个能忽悠人的普通木匠不是什么神之子……”

“谁说他普通?”范礼安身边那个蓝眼之人忍不住啧然道“耶稣他是真的死在十字刑架上面却又奇迹般的复活被人救下来然后走掉了。很多严谨的学者都认为他当时已被长矛从两腋之下扎进去戳死了流出来的是肺脏受创的血水……”

“我管他死在哪儿!”眼神疯狂之人摇了摇折扇睥睨道“他死没死透这一点很重要吗?许多人被扎了多少下都没死掉有些人运气好还能活过来。人跟人不一样有些人就是很难死。另外有些人又很容易死亲个嘴都能心跳停止而亡拔个牙也痛死。我还听说有个家伙被小姑娘咬了一口没咬多狠居然引起各方面衰竭死掉了。你们这帮传教士就会整天纠缠那些不重要的方面尽扯些细枝末节我看了你们这些傻话傻书就会笑死脑筋一个个难怪以后越来越多人也要不相信你们……”

“就是呀”披发之人不禁亦有同感顾不上挥剑去斫那少年转身掀衫以示。“你看看我。腰腹被利刃扎穿了从前面捅进去贯出背后受这样重伤我都活下来了。可见有时候要死也是很难或许我生来就命硬也可能是老天让我活下来报仇。”

“确实不容易呀”范礼安身边那个蓝眼之人凑眼察看其伤疤前后觑毕似觉触目惊心感慨之余不禁兴嗟道“这样你也能活?看来果然天意不可测。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这明显是锋利之刃贯穿所伤运气好没有损及内臓和血脉要害若未引起感染发烧倘能获得及时医治还是有九死一生的机会。这跟耶稣不一样他挂在十字刑架上面仿佛你们爱搞的那种‘磔刑’一般遭长矛从两边腋下刺入。当时他确实死了然而后来又神奇地复活……”

“又纠缠这些不重要的方面”眼神疯狂之人摇了摇扇冷哼道“同样的情形下死不掉的例子也有很多啊。我以前也见过挂在刑架上挨戳没死的同样是两边挨戳再多往肚子上扎了一枪后来没死还走掉了我们也不好意思再追着捅他。这样都能活就让他走好了。此般命硬的人你们也见过吧?”

“岂只见过”披发之人转朝那个抱臂靠门站立的疤脸汉子指着说道“他不就是?抬抬胳膊给他们看腋窝当初你挨扎不死熬过了‘磔刑’之苦凭的是什么?不只有顽强的求生之欲吧复仇的强烈意念、加上本来命硬而且也靠着几分运气最终挺过来了。你是耶稣吗?”

“我想我不是”疤脸汉子倚门而笑眼光戾厉的说道“或许我是徘徊在地狱门前的复仇之鬼那天大概地狱一时客满没让我进去。回来找你们有机会展现地狱的本来样子给大家看。”

“不信真有这么难死”秀吉忍不住抬起短管铁炮瞄准道“让我打一炮试试看头会不会爆?”

有乐从藏身之处伸头问道:“不是说许多人先前已解兵器在外了吗怎么你们有家伙傍身呀?”

秀吉贼忒嘻嘻地笑道:“那是因为我和手下这班人多带了傍身的家伙揣藏不离谁让解兵器就乖乖听从不是我们的作风。”

光秀摇头说道:“秀吉和他那帮农民或盗贼以及逃犯出身的手下行事没多少底线的不可跟世代武士出身之人相提并论。”

“这点我亦有同感”权六皱眉说道“毕竟跟世代家门熏陶从小就深受家风培养的武家传统士族子弟有别出身不一样的那些人若得势拿起武器混进军旅当了兵更容易混成坏胚子。兵者凶器也。这般大凶之器落入他们这帮不讲道义之徒的手上随时乱掉分寸、不讲底线尤其农民和市井之徒一有机会就变成暴民。让这些人混进来当兵甚至身为将官谁家规矩约束得住他们?然而传统武士不一样我们这里正统的武家士族也跟中原的士大夫那般自有培养之道尚知礼义廉耻有所为有所不为。将来哪个年代若是废黜了武家士族规矩不再讲究只能由正规武士为领军打仗的骨干主力让那些农民和流氓痞子无赖汉有机会当兵上战场一打红了眼就变暴民烧杀掳掠、毫无底线的恶行只会更多而且更骇人听闻。摧毁士族之世本来就礼崩乐坏兵荒马乱之时更惨无人道动辙屠戮全城。试问五代十国哪一个战场不是赤地千里、陈尸遍野?后来连尸体都渐渐看不到了人们争抢着拿来腌着吃。”

“为了不被腌着吃”信孝从股后拔出茄子抬到鼻边闻着说道“我们家族先人就跑来这边住下了是不是呀?”

“谁说的?”眼神疯狂之人摇了摇折扇睥睨道“谁说我们家族先人来自什么魏洛村这种小地方?你等小辈们别听幽斋胡扯我们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尤其祖先更是……”

“你祖先不过只是在越州那边一个名叫织田庄的小村子里面那破祠堂当庙祝的严格说来无非只是看更偶尔跳跳神美其名曰‘祠官’呵呵……”披发之人腕间流血剑难握定急交另手绰拿闻言转顾而笑。眼神疯狂家伙还口讥诮道“你祖先就好?你家不过是卖油的油贩子说不定还到我们村口卖过油顺便在权六他祖先开的村口发廊理过头发……别以为我们祖宗那时候没发廊他曾在我们祠堂的走廊角落摆摊替人理发和修须。是不是呀权六?”

“谁说的?”权六抬起精致小折扇遮掩道“他又不是摆摊为生农闲之余给人理发只是我祖先的业余爱好。主公!你别到处跟人说我祖先是村口的理发师出身。还有你老楠!你祖先是修脚的别以为我不知道。带头四处跟人乱说我祖先开发廊我还没说你家族是修脚工的出身呢……”

谢顶老头在披发之人脚下啧然道:“我祖先是朝敌!知道‘朝敌’什么意思吗?就是朝廷的敌人哪是修脚妹出身?你奶奶才是修脚妹别以为我没听说她从前干过这行。咦想起来了……主公呀我听皇宫里那谁说你托内大臣他们探询奏请皇旨宣布辉元和胜赖为‘朝敌’之事这个意图日前又被圣上驳回了。皇上说不论受到怎样软硬兼施之威胁他决不认同拒不认为辉元和胜赖是朝廷的敌人。还流露意思说倘若再受逼迫颁旨称此二人为‘朝敌’皇上宁肯退位。”

“不是敌人那就是朝廷的朋友喽?”眼神疯狂家伙摇了摇“大好河山”的硬骨扇散发出腥膻之气粗起嗓子冷哼道“原来皇上和朝廷那班公卿大臣不只认定辉元一家并非敌人还把甲州那个胜赖也当朋友了?辉元家族一直赞助皇室连即位仪式也拿他家的钱才办得起皇上和身边的人下不定决心颁旨让我讨伐之毕竟吃人嘴软这还算说得过去。可那甲州的胜赖连自己的饭锅都属于朝不保夕他能给皇室什么好处?为什么不颁旨给我堂而皇之地讨灭他们的大义名份?是不是皇上还对他们抱有一丝侥幸幻想?盼着这些人能像信玄夸口宣称的那样率兵入京勤王、好帮皇廷里那班食古守旧的公卿大臣驱逐我?辉元和胜赖不是朝敌谁是朝廷的敌人?我吗?可见近卫大人你们这事跑动得还不够尽心尽力我托你们去办这事一定要尽力去办妥它我要的是干货怎么能这样‘拉稀’呢?”

前久大人忙拉着康长他们撅着股忐忑趋前禀称:“一定努力!一定努力不拉稀……”

“这事也要怪光秀”眼神疯狂家伙睥睨道“仍然不是很给力呀光秀!这事我交给你去办就该给我拉出干货来。既然着落在你身上你一定要帮我搞定朝廷。”

“光秀你们别帮他胡搞。”披发之人晃手出袖忍不住将先前拢于袖下的短刀唰一下掷向眼神疯狂家伙。“我帮大家搞死这家伙怎么样?”

“小心啊主公!”不待秀吉有所动作眼神疯狂之人已挥扇啪一下将投近身前的短刀打回去冷哼道“你已经被我搞到家破人亡了还口出狂言要搞我?”

“你跟曹操、朱温那些人有什么区别?”披发之人晃掌扫打又随一声低哂将短刀打去眼神疯狂家伙面前。“你还远不如他们呢。挟天子以令诸侯人家玩得比你顺溜!别人想废就能把整个朝廷废掉甚至灭掉整个朝代……”

“我们这边神道教把他们皇道也算进神道里面去奉为‘万世一系’搞得本来就难以轻松废立改朝换代更是让人想都别想他们死脑筋死到这份儿上我有什么办法?”眼神疯狂家伙挥扇又将短刀拍回去口中低哼道“咱们这边土着氏族‘倭人’搞起来的这一套古制自来便跟中原那边容易改朝换代的作风大不相同你叫我怎么办?整个推倒重来工程太大了吧?”

“所以你合该要死”披发之人翻掌又将短刀扫回去冷笑道“历史过早提前出现你这种人就是个悖误而且你还没出现对地方。你不死就是个难解的僵局甚至快要成为无解的死局了。死有何难?你看我就死过一次了然后不也鲜蹦乱跳地活过来了么?他们耶稣也是这样实在不行就去死吧!”

“对呀我们耶稣就是死了。”那班传教士纷纷点头称然“耶稣在十字刑架上就已经死了。他真的死了很多严肃的学者都确定无疑地认为他真的死在上面了……”

“我管他死在哪里!”眼神疯狂家伙挥扇撩刀飞回口中啧然道“他死不死在那个架子上面很重要吗?你们整天纠缠在这一点上死脑筋怎么行?”

“他死在哪里真的很重要”传教士纷声围过来争辩道“而且他真的是早就死在那个架子上面了医学方面严肃的学者认为他流出来的血水来自肺受创被刺穿之后他就死了……”

“谁被刺穿都会死!”眼神疯狂家伙在人堆里挥扇伸出来撩刀难抑懊恼道“死不掉也不奇怪。世上什么人都有有的人命硬、有的人命不硬有些人立刻死、有的人缓几天才慢慢死这有何值得大惊小怪?你们整天围过来纠缠不休说这些没用的有什么意思?如果我说相信你们他真的死在那个架子上面了那又怎么样?”

“然而他又复活了!”传教士围着他兴高采烈地纷声说“他真的死掉然后又活过来了这才是最重要的。因为显示了神迹……”

“他活过来了吗?”眼神疯狂家伙在人堆里伸扇出来撩刀打回给披发之人忙乱之余啧然道“他去哪儿了?留下什么可靠的行程记录没有?既然没死掉后来怎么不继续亲自折腾啦?”

“后来他走掉了。”旁边有个家伙被挤剩半张脸犹自挣扎道“他被追杀要逃亡怎么可以随便留下行程记录让人捉住呢?”

“这些说不清楚扯不明白的都是糊涂帐”眼神疯狂家伙伸扇撩刀打回去随手抬扇敲那家伙半露的脑袋冷哼道“况且先死掉或者看上去像是死掉然后又活过来的人也有很多。即使已经被埋葬在墓棺里却又敲着棺盖急着要爬出来的实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还有些人先死了后来又缓过气来看上去像要活转然而没多久还是死了。有的人几天之后死于创伤感染引起高烧衰竭而亡甚至有的人看上去痊愈却在一两年之后又死于旧伤这次终于死硬了没法再继续亲自折腾。这些例子也有很多说穿了其实不足为奇。熊之丞你小小年纪别跟他们厮混在一起。会搞乱你本来就不是很清楚的脑子!”

“啊安土城的宗教辩论会还没结束吗?”名叫信张的灰发老者从石阶边抬头醉眼朦胧地转望道“天台宗斗嘴胜了还是耶稣会吵赢啦?”

“谁都没赢那场辩论会当年早就开完了。至今他们仍还只是在纠缠不休这些满地鸡毛的琐碎事情。”眼神疯狂家伙不耐烦地伸扇撩刃道“全没争到点子上搅到我头都大了。况且我认为辩论这东西从来没用的就只是吵个不休谁也说不服谁。有理没理说不清楚有些人揣着明白装糊涂有些人自以为明白却是真糊涂。子曰:‘巧言令色鲜于仁。’我从来不相信能言善辩的家伙有时候人们并不是越辩越明白事理。世人还是更愿意靠实力说话向掌握权势者低头因为在权势威压之下再争论也没有意义最后连声音也会发不出。不管‘茶仙’卢仝当年怎样争辩头仍然要被砍下。无论有理没理、有罪无罪其实还是掌权者说了才算。当年倘若不是我称赞了耶稣教士那场辩论会的结果只能以教士们纷纷被挂上十字刑架挨戳为收场。如果没有我护着将来他们在咱们这里也只有这样的下场多一天也混不下去。”

名叫信张的灰发老者歪靠在石阶旁醉眼迷蒙地说道:“空口无凭许多事情光靠嘴舌辩论是不会有结果的。除非有证据不然谁见过钉在十字刑架上挨戳又没死的活例?”教士们纷声争辩道:“他真的死在上面了。”

“我管他死在哪儿!”眼神疯狂家伙恼怒地伸扇去敲他们脑袋难抑烦躁道“你们还在纠缠这些鸡毛蒜皮……”

“就是啊我也烦他们。”披发之人摇头说道“明明有两个挨戳未死的活例在眼前他们怎么不过来把我们捧为耶稣?却围在你那边纠缠千年前的往事听到我头都大了……不如我跟你先合力把他们干掉然后我再跟你算旧帐。”

“瞧那边明摆着就有一个挨戳未死的活例出现了。”有乐从鞋堆里伸手一指叫嚷道“是谁把那支短刀打偏了去向却扎在信张脖子上了?”

眼神疯狂家伙转头顾望道:“应该没事信张脖子硬得很前次中箭都死不掉打完仗仍然好端端。”信张拔出短刀摸了摸脖子醉醺醺的笑道:“我脖子后有个硬痂很厚的刚好扎在硬块上面了。”教士们围过来察看毕纷声说道:“脖子确实很硬呀。但你不是耶稣因为耶稣一扎就死后来主让他复活出现了神迹这才是我们要说的重点……”

披发之人烦躁道:“还在扯这些?信张你坐开些让我过来劈他们死……”挥斩之际但感剑势逼临一凛转视只见四名剑士先后踣跌那缟素少年口中吟咏:“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迳将剑势凛催而近披发之人撩刃不及臂衫又裂绽溅血一惊而跳翻上檐头跃于屋脊之上。

“什么路数?”闻听披发之人惊怒交加而问谢顶老头依然贴颊伏地加以解说道“那少年所吟乃是唐诗。幼年出家的姜德隐所作此人七岁时投和安寺圆贞禅师出家为童侍从而名叫贯休。成为唐末五代着名画僧。贯休记忆奇佳日诵《法华经》千字过目不忘。他雅好吟诗常与僧处默隔篱论诗或吟寻偶对或彼此唱和见者无不惊异。贯休受戒以后诗名日隆仍至于远近闻名。唐天复间入蜀被前蜀主王建封为‘禅月大师’赐以紫衣。贯休能诗诗名高节宇内咸知。尝有句云:‘一瓶一钵垂垂老万水千山得得来。’时称‘得得和尚’。有《禅月集》存世。亦擅绘画尤其所画罗汉更是状貌古野绝俗超群笔法坚劲人物粗眉大眼丰颊高鼻形象夸张所谓‘梵相’。在中原绘画史上有着很高的声誉。存世《十六罗汉图》为其杰作。”

“一个自幼出家学诗作画的小和尚”眼神疯狂之人摇了摇折扇不禁称奇。“也能做出这样剑气纵横、充满豪概的诗作?他下场如何有没有揭不开锅?”

“应该没有吧?”藤孝在旁摇扇说道“禅月大师得赐紫衣出入王侯之地画作尤为名刹欢迎大概不会缺衣少食。他活了近九旬高寿终于所居。虽处于乱世之中由于自身修为过人之故似并不受殃及。他留下诗画佳作不少尤以这首唐诗‘献钱尚父’最为脍炙人口。钱尚父即钱镠五代十国时期创建吴越国的江南豪强。诗中‘贵逼人来’之句意指富贵逼人而来即不求富贵而富贵自来。诗中所云‘十四州’指的是当时吴越王钱镠安居十四州。其享江南之富裕被人称其为‘钱王’。”

“所以我推荐你去当和尚是没错的。”眼神疯狂之人转觑那个名叫信正的面色苍白家伙冷哼道“和尚庙里总有一碗饭吃不至于让你饿死在佛祖面前。”

“你们这帮家伙太不知所谓了总是东拉西扯尽扯些没用的废话!”披发之人在屋脊上不由烦恼道“我问那小子什么路数不是跟你们谈诗论古。你们‘清洲帮’打仗也是这样一路扯去又一路扯回的闲扯吗?这么爱闲扯一直在那儿乱侃不休怎么不是你们灭亡反而是我家被你们这帮‘侃神’灭掉啊?”

“那是你不懂个中奥妙。”藤孝摇扇笑觑道“钱王也爱闲侃仍能称雄十四州。朱温更爱闲扯一路胡说八道地走来最后还灭了唐。李存勖亦爱闲扯甚至乱闹整天跟演戏的伶人胡混照样能灭梁。你一本正经反而被世人视为贪图安逸享乐导致你家族的衰败更将你家的灭亡归咎于你耽于逸乐。”

“你别听幽斋胡扯”眼神疯狂之人转觑那个名叫信正的面色苍白家伙蹙眉道“更别学他舞文弄墨、卖弄风骚。他家底厚实本身又是豪强武将。就算整天爱写些没用的诗文也饿不死他尤其他处世聪明会做人比会做文章更重要。那些混得好的文人都是首先会做人你做不到他这样还是出家为妙。当和尚饿不死你写东西一定会饿死你。人跟人不一样不要瞎比较。更别自以为是地说‘我一定要试、万一我也行呢?’你不行不要试。等到你终于痛尝苦果自知不行就为时已迟。人若年老了再想改行就改不过来啦。你以后不要在我墓前哭去跟你那个死去的舅舅哭诉悔恨。”

信雄在鞋堆里以甜嫩好听的声音哽咽道:“你的墓在哪里呀怎么我不知道呢?”眼神疯狂之人投以懊恼的目光寻觑道:“你很想我死吗?没死哪来的墓?”披发之人在屋脊啧然道:“叽叽歪歪太多!各位清洲的老朋友觉不觉得你们的废话太多了?还要死要活地在那儿哭哭啼啼跟演言情戏剧似的不嫌腻乎要死也容易惹恼起来信不信我把你们全干掉让历史从此改变为另一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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