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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煮鹤焚琴(1 / 2)


x 一只小狗被箭矢贯穿身躯蹒跚走来倒在面前。黑脸老头搂着死去的孩子颤巍巍地腾出一只手抱住小狗大哭:“旺财怎么连你也中箭了?”

信雄忍不住转头小声问道:“为什么有些人喜欢给小狗取名叫‘旺财’给小女孩取‘带弟’之类的名字呢?”有乐摇着扇子不无懊恼地望着宗麟几番欲言又止闻听信雄在旁乱问有乐啧然道:“不叫‘带弟’难道叫‘带种’?况且名叫‘招弟’或者‘来弟’的也有终归是沙盘幻影浮云而已。”

“我说你们这班小辈”宗麟眼眶红湿的摇首叹道“有点同情心好不好?人生如戏你们不要在旁话多就算不给点掌声也要专注些。看脱黑脱阿多惨连狗都遭了毒手也跟孩子一起呜咽着在怀抱中依依不舍地离他而去……”

信孝闻着茄子在后边摇头说道:“你不知忽悠我们跟着来来回回看同样的情景多少次了腻不腻呀?我差不多可以背出他们每个人的对白包括内心的独白甚至就连下一个出场的是谁我都能预先知道。脱黑脱阿的人生无非一路败逃到死简直毫无悬念。”

“悬念还是有的”长利憨然道“我一直想知道他那只小羊羔叫什么名字。”

“点背?”有乐摇了摇折扇猜测着回答。随即又瞥向宗麟眼含询色。宗麟微怔过后纳闷道“不是叫这个名儿罢?我不记得他有提过那只小羊叫什么名儿……”

“咦条顺?”黑脸老头看见烧焦半边的小羊羔艰难趋至跟前倒卧膝边越发悲伤号嚎道。“没想到你竟亦中招……”

有乐唰的收拢折扇挥向身后打信孝茄落说道:“记住了它叫‘条顺’而不是‘点背’。”信孝拾茄说道:“打我干嘛又不是我想知道羊叫什么名儿……”

这时又有一只掉了半边翅膀的小鸡从眼前踉跄奔过宗麟不禁老泪纵横唏嘘道:“人们常说行事要有报应却想不到报应来时竟会如此悲惨就连这只可怜的小鸡也逃不掉……”

“当然逃不掉”有个灰袍家伙一锅铲把那只鸡拍倒随即拎起来架在火叉子上熏烤说道“这是最后要烤的一只雉鸡刚才忘了烤它给你们吃……”

信孝伸着茄子说道:“可你连肠子都没拿出来竟然就这样烤给我们吃?”灰袍家伙以锅铲拍开他乱伸的茄子头没抬的说道:“先前我便这样烤鸡你已吃过不少吃饱了就话多是吧?”

信孝被锅铲打到手指叫了声哎呀痛跳开去。有乐转面悄问:“烤鸡那家伙是谁呀?看样子很嚣张不知第几回合死……”我啃着鸡翅膀愕然道:“你问我我问谁?”有乐朝我后边做了个嘴形以示我瞥见小珠子转晃而出细声细气的说道:“他名叫答亦儿兀孙与脱黑脱阿、答儿马剌皆是同族兄弟。本身也是三姓蔑儿乞部落酋长劫粮车就是他的手笔也只有这家伙与‘太阳汗’、亦即乃蛮酋长太亦不合非但敢于招惹西域‘扑骨族’日后更联手对抗成吉思汗。在蒙古铁骑洪流碾压之下这些势力先后落败。成吉思汗西征赶得‘扑骨族’一路向西汇入突厥逃族之列却抢先进入波黑并使萨拉热窝和科索沃一带成为战火不息的杀场。”

“就是忽兰她爹”宗麟脸没转的说道“当初答亦儿兀孙曾经与同族兄弟脱黑脱阿、答儿马剌袭击成吉思汗掳走其妻孛儿帖。结下怨仇虽然硬抗多年最终由于不敌太亦不合战死。脱黑脱阿逃跑答亦儿兀孙则投靠蒙古大将纳牙阿献上自己女儿忽兰请降。等到纳牙阿将忽兰送到成吉思汗跟前时成吉思汗却怀疑纳牙阿在路上与忽兰有发生私情于是想要将他入罪便先审问忽兰。她只承认在纳牙阿的营帐停留了三天以躲避乱兵别无私情。纳牙阿也以死发誓他与忽兰没有私情。等到成吉思汗临幸忽兰觉得她果真还是处子之身从此对她相当宠爱。成吉思汗征战西域七年在妻妾当中只让忽兰随行她戎马追随卒于成吉思汗西征年间。忽兰可敦性如野马在成吉思汗一众侧妃当中颇为出跳。她是第二斡儿朵之首地位仅次于大皇后孛儿帖。忽兰生有一子阔列坚因为母亲很得宠被视为嫡子一样看待。”

灰袍家伙挥着锅铲瞪眼说道:“为什么鬼鬼祟祟地小声议论我女儿她还这么年小不是处子之身难道是大妈之身?”信孝吮着手指懊恼而觑却又忍不住低声问道:“成吉思汗是不是有个老婆叫也速该?”

“也速该是成吉思汗死去的爹”宗麟脸没回的说道“成吉思汗那个老婆叫也速干。她亦是皇后成吉思汗诸可敦之一塔塔儿人首领也可扯连之女也遂皇后之妹守第四斡儿朵。先于其姊也遂嫁于成吉思汗不幸早卒主要成就除了为元太祖生一子察兀儿还给成吉思汗推荐姐姐也遂成为宠妃。什么国仇家恨只不过是戏而已在一些女人心目中未必重要。元太祖成吉思汗消灭塔塔儿人部落后将也速干纳为自己的妃子。她不但高兴更向成吉思汗推荐已经逃亡的姐姐并主动让出位置。两姐妹亦因此一同成为成吉思汗皇后。其姊也遂智慧、有手腕、贤德她成为第三侧妃在关键时刻为成吉思汗提出了不少很好的建议有几次铁木真都是从也遂那里认证自己决策的正确与否。如建议成吉思汗南下伐金建议成吉思汗确定继位人建议成吉思汗不要发兵攻打术赤以及建议成吉思汗从西夏撤兵等。成为仇敌帐内嫔妃之前也遂跟随着丈夫及落败的塔塔尔人躲避在山林里面不久便被铁木真安排去的人抓了回来经过妹妹也速干的一番劝说也遂亦做了铁木真的妃子据说当时她的心里一直想着自己的丈夫总是魂不守舍。有一日铁木真在野外设宴正在开怀畅饮的时候他注意到也遂总是注视着人群里面不住地叹气铁木真便起了疑心让木华黎揪出其中一个男子原来是她先前的丈夫。其夫斥责铁木真不顾廉耻灭他们的部落还夺他的爱妻。铁木真下令杀了她丈夫人头被摆到了桌上也遂强忍着悲痛不敢出声。夫亡后也遂就在妹妹的配合下竭力争得铁木真的欢心尽心服侍杀夫仇人并给铁木真生子。”

有乐摇头叹息道:“女人呀……唉!”长利低声说道:“你不要这样叹气小心被人以为你属于‘厌女’那一类……”有乐啧然道:“我不是厌憎她们只觉得女人很奇特。总之不可思议并且不可理喻!”宗麟脸没转的说道:“李若水骂敌而死这种事很少会在女人身上发生反而苟且偷生、甚至媚笑侍敌的更常见。我老婆听闻之后就认为很不敢想象。她还笑着说:‘竟有这种人?’我觉得女人思路独特其生存之道跟我们男人不太一样。你看看那个也遂还有世上无数的也遂此类女人遍布世界以她们的方式让人类得以繁衍。”

“这个女人很有手腕”小珠子转到我耳边嘀咕道“铁木真在合答安死后更多的陪侍都是也遂。即便日后又来了太阳汗妃、忽兰、金公主、夏公主等各路情敌亦皆不是也遂的对手。由于大皇后孛儿帖去世后宫的一切很长时候都是由也遂在主持。也遂晓得联合作战她联合夏公主趁着铁木真出征在外设计处死了金公主保住了自己的位置不倒。铁木真临终期间仍是也遂守候身旁传达铁木真的遗训备受尊崇。窝阔台即位后经常按照蒙古人的习俗宠幸铁木真遗留下来的妃子唯独对也遂不敢胡来尊为太后。据闻他是在也遂的训斥下才从酒色的贪恋中醒来与弟弟拖雷等人继续开疆扩土。”

我啃着鸡爪问:“为什么特意给我说这些悄悄话?”小珠子学着有乐的语气唰的亮出小扇子摇了摇在我耳边啧然道:“别忘了你也是女人跟也遂的经历我觉得很像。学点儿‘宫斗’不好吗?迟早你都会用得上……”我啃着鸡爪说:“可我不想靠心机活着那样多累?”小珠子唰的收扇嘀咕道:“那你要靠什么鸡爪吗?筑山殿和她女儿有那么厉害的心机……”

“谁?”我正要讶问究由长利在旁惑询道“李若水是谁呀?”

“忠烈”宗麟叹道“靖康元年宋钦宗继位欲封李若水为礼部尚书李若水十分谦逊不肯接受加官晋升改封吏部侍郞。不要升官发财这种人少见吧?更绝的在后面。靖康二年金兵大举南侵徽、钦二帝被俘备受羞辱李若水挺身执言怒斥完颜家族统帅宗翰不讲信义宗翰见李若水忠勇可嘉想收买留用便许以高官厚禄对李若水说:‘今日顺从明日富贵矣!’李若水严辞拒绝宗翰又命仆从劝慰李若水:‘公父母春秋高若少屈冀得一归觐!’李若水叱之说:‘忠臣事君不复顾家矣!’李若水大义凛然骂声不绝宗翰无奈命人割下李若水舌头李若水不能用口骂便怒目而视以手相指又被挖目断手最后寸磔而死即凌迟处决死年三十五岁。完颜阿骨打次子、写信招降辽主、号称‘菩萨太子’的宗望闻之兴叹‘其极忠烈’。”

信孝闻着茄子说道:“宋钦宗赵桓正式投降之后随康王赵构南渡的副元帅宗泽闻报称宋徽宗等人被迫前往金营。当金人逼迫徽、钦二帝脱去龙袍时随行的李若水抱着宋钦宗不让他脱去帝服还骂不绝口地斥责金人为狗辈。宗翰初时想招降李若水过了几天看看无效就随便让手下处理他。李若水骂不绝口被宗翰的手下割裂咽喉而死节。南宋高宗赵构即位后下诏告称:‘若水忠义之节无比伦达于联闻为之涕泣。’故李若水有‘南朝一人’的称誉。”

“完颜家三子各不一般。”有乐唰的展扇轻摇说道。“宗望为人精细行事执着仁慈善良喜谈佛道面相丰腴似佛。将士甘为所用攻必克战必取。他并不希望灭宋改朝换代主张留下徽钦二帝在汴京继续当宋帝只是要受金国节制这样一来尚可和汉人相处。宗翰和宗磐一定要灭宋改朝换代掳徽钦二帝到北方节制汉人把汉地搞乱这样便能浑水摸鱼慢慢被女真贵族并吞。宗翰和宗磐把斜也等身份更高的人物都搬了出来终于压倒了宗望使其‘怒’‘悻悻而去’。我记得宗望的老婆名叫余里衍是辽朝蜀国公主。还有一个老婆名叫赵福金是宋徽宗赵佶之女。赵佶当皇帝不怎么样本身属于书画大家女儿却写得一手烂字。”

信孝看见他展开的扇面呈现“靖康”二字不禁怔看讶道:“是幸侃拿出来炫耀过的那支扇么?怎竟到你手上了……”

“他那支是假的”有乐翻转另一边扇面呈现不同字样说道。“过河。看见这一面没有?此是宗泽手书笔意充满悲愤难遣之气。当时赵构为兵马大元帅宗泽为副帅。宗泽与敌十三战皆胜。后来他转任东京留守知开封府招集义军协助防御又联络两河军民协同抗金并任用岳飞等人为将屡败金兵。金人畏惮宗泽都称他为‘宗爷爷’。宗泽在任东京留守期间力主收复中原均未被采纳。他因壮志难酬忧愤成疾仍不甘心地眺望黄河以北临终三呼‘过河’而卒。”

“你这支也是假的”宗麟头没回的说道“秀吉跟你说他托人从宁波那边高价买回来送给你的是吧?我看见他跟幸侃要的……”

“不会吧?”有乐难以置信的伸头去瞅宗麟转到前面问道“幸侃这玩世不恭的肥崽也能写出如此悲愤难遣的字来糊弄我?我觉得应该是你那个留守东京的亲戚宗泽写的才合乎情理……”

“这里有点不合情理”信孝闻着茄子说道“看多了就觉得那个胖圆圆的小女孩抱着一个不会哭闹的肉乎乎女婴究是怎样神奇地逃脱屠族之殃又神出鬼没地钻入那个燃烧过的营帐残留之隙而竟未被人发现她们藏匿的踪迹?”

“怎么没人发现?”宗麟眼圈红湿的说道“你们不就发现她俩了吗?至于那个婴儿为什么不会啼哭或许只有天晓得。不要再跟我提什么肉乎乎的婴儿我讨厌听到这些……你是没见过我家那个他那个眼神呐充满了世故般的诡诈我一看就感到憎恶。更离奇的是他有个奶妈还教其从小就说葡萄牙语。那个奶妈也很奇怪她从来不跟我说话我一进来她就躲去里面。”

有乐伸着头看他脸上泪痕犹挂便加以劝慰:“说话间戏已经演完脱黑脱阿和那些族弟能溜的皆早溜没影你也敲破过别人脑袋了为什么还未释怀呢?我看你现下的愁苦样子有点像‘回魂夜’那出吴服戏里的卢雄。这个衰样很容易见到鬼……”

雾中晃出一个披头散发之影手舞足蹈地撞近。有乐吓一跳忙拉我后退。宗麟依然愁眉苦脸而行看也没看抬手掴去将那黑影打翻坠去坡下。信孝跑到苇草乱晃之处张望有乐悚问:“是不是鬼来着?”信孝闻着茄子说道:“不是吧?我觉得宗麟刚才随手打翻下坡的人影好像是脱黑脱阿的老母……”

“真是很惨!”有乐啧出一声忙问宗麟。“咱们要不要跳河去捞她上来?”

“你去吧”宗麟依旧没精打采的往雾中行走背着手说“连你也觉得他们家遭际甚惨我更不忿其报应如此可悲即便屡试不爽仍难甘心听凭命运摆布……”

“啊?”有乐闻言不安地转觑道“听你这意思还想再来一遍?不要玩了宗滴!我们玩不过神奇的大自然还是赶快离开为好。记得先前你突然用琴打破了那个家伙的头等扎木合的手下反应过来必会追杀咱们。当时翻了脸既已离开那里不要再回头。谁想被捉去煮?”

信孝伸茄一指说道:“脱黑脱阿的老妈爬上岸边了然后又蹦蹦跳跳去逗那些壮汉追她。不知最终结果会怎样?”宗麟垂头丧气地前行脸没转的说道:“就她那样还能怎样?”

有乐颤摇纸扇问了一声:“要不要设法相救?”

信孝张望道:“下边人多。就凭咱们几个怎么救?除非信虎肯帮忙若是信照也在这里或许更有望些……”

“加上他们几个也不管用”宗麟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自顾垂首背手而行脸没转的说道“不兀剌川之战是成吉思汗统一蒙古诸部重要战役之一。亦属其人生第一战。公元一一八零年十八岁的铁木真成婚的这年夏天由于乞颜部落遭蔑儿乞部落突然袭击乞颜部首领铁木真即成吉思汗妻子孛儿帖被掳。铁木真奔走查探多方联络准备经过大约一两年筹划和等待时机于公元一一八一年下旬铁木真请求克烈部首领汪罕出兵二万、札答阑部首领札木合出兵一万、自率兵一万进袭驻于不兀剌川流域的蔑儿乞部落营地。铁木真联军约在公元一一八二年抵达不兀剌川流域伺机发起袭击。蔑儿乞首领脱黑脱阿猝不及防大败而逃。铁木真夺回妻子俘获甚多。脱黑脱阿是铁木真母亲诃额仑第一任丈夫也客赤列都的兄长。这次战争起于宋淳熙七年、金大定二十年即公元一一八零年蔑儿乞人来袭至宋淳熙十一年、金大定二十四年公元一一八四年之间以蔑儿乞惕部族完全败逃告终。追剿残敌期间铁木真和札木合重新结拜连营逾年。便在扎木合这里获救之时已有身孕的孛儿帖夫人生下长子术赤随着铁木真的力量逐渐壮大起来他在妻子与母亲怂恿之下逐渐脱离札木合。而眼下他们几家联合起来有好几万人马咱们惹不起也犯不着。我看还是再穿越一趟为好。若能一试成功脱黑脱阿的老母也不会沦落成这样……”

“此属报应来着还要怎样百般尝试帮其改变下场?”有乐皱眉说道“脱黑脱阿他们不只掳夺人妻还抢人老母。当时铁木真的仇敌、脱黑脱阿等人率领蔑儿乞惕部众来袭铁木真与其弟别勒古台门户奴隶‘那可儿’博尔术兀良哈人者勒蔑奉诃额伦避入山中。孛儿帖及其他家人躲避不及均被掳去。里面包括别勒古台亲生妈妈也被捉去做牛做马这种通常被视为耻辱的事情怎么可能算了呢?就算你想让孛儿帖回铁木真那里去别勒古台也不会放过脱黑脱阿毕竟他的行为属于扑人老母。更糟的是孛儿帖被迫重新婚配多时已然又有男人了未必会听你的。就算她肯相信你别勒古台亲生妈妈也不一定愿意回去铁木真曾经杀害她其中一个儿子这种事怎么能说忘就忘呢?既然别勒古台亲生妈妈仍在脱黑脱阿那里别勒古台又怎么会放过脱黑脱阿呢?这些孽债纠缠在一起我一想都头大你还指望能解得开才怪……”

我往回眺盼问道:“家翁呢有没跟上来?”长利拉着信雄跑过有乐身旁慌张的说道:“后边有马蹄声好像真的有人追来捉我们了。”

有乐忙拽我奔去追随宗麟在迷雾中踽踽而行的萧索身影说道:“快跑。还是先闪为妙!”

信雄懵问:“为什么我们总是被人追呢?”

“被人追是因为我们长得帅!”有乐伸扇卯他脑瓜边跑边说。“不帅谁会追?”

我忍不住咕哝道:“我连做梦都被人追了。”有乐随手挥扇拍过来说道:“因为你样子帅呀!”我抚头转觑道:“你为什么打我一下?”有乐低哼道:“因为你竟然泡我哥哥。”我不禁窘道:“你怎么知道?谁告诉的……”

“我梦见的”有乐犹有余恼的说道“还用人告诉?你从我小时候就开始泡他了并且不顾一切生我出来……”

“不会吧?”长利憨笑道“怎么会做这样奇怪的梦?你至少比她大好几岁呢……”

“不要泄露我实际的岁数”有乐追着卯他脑袋恼道。“这是我家秘密。属于织田系谱中的机密!一般要以凹凸文字写在龟甲和兽骨上用故意晦涩的方式留下含混的记载后人就算挖到也琢磨不明白简称‘甲骨文’……”

“他俩到底谁大谁小?”我难免纳闷道“究竟是不是双胞胎呀?”

“不一定是”信孝闻着茄子说道“长利似乎比他大些。可是样子显得比有乐小一点排位也不及有乐靠前常常把人弄迷糊。长利和信照他们在家族中的地位远不能跟有乐相比其实这些叔辈当中有乐地位很高就跟我们兄弟差不多我爸爸爱把有乐拉进来同我们这班儿辈排在一起就如养子那样甚至还要超过远不止是视若养子那么简单……”

我小声探问:“他妈妈老不老啊?”信孝摇着茄子说道:“没有多老。他妈妈跟我爸爸年纪差不多可能大我爸爸几个月。不过她样子看上去比我那些姑姑还小……”

长利摆脱有乐追逐跑来憨问:“脱黑脱阿的老母长得像他本人会不会是他自己扮演的呢?”

有乐追过来卯他脑瓜说道:“他怎么可能又演自己又演他老妈呢?”我忍不住感到好笑说道:“我刚去你们家的时候就梦到你一个人扮演全家老小。包括所有哥哥、姐姐、叔伯或仅除了几个侄儿侄女以外……”信孝闻着茄子笑道:“没人能扮演信雄他样子很独特。”有乐说道:“你那样高的额头和整张脸连在一起呈现轮廓鲜明的长方形仿佛古人风貌样子比信雄还特别。至于五德她究竟长成什么模样我已经不记得了因为她经常蒙面在家里也穿夜行服神出鬼没……”

“说到神出鬼没”信孝伸茄一指不安的说道“宗麟背着手自顾走在前边的身影在迷雾中越发飘忽就快看不见他在哪儿了。”

“那还不赶快追上去?”有乐忙拉起我往前跑伸嘴到我耳边说道“你的功夫好不好使?不如我们想办法绑架宗滴然后去寻信照他们会合免得又让宗滴乱带着四处穿越不休……”

我转头回望说道:“我哪有什么功夫怎么可能打得过宗麟这号拳场老棍呢?你没听说他小时候爱去番船埠那边跟水手打野拳扮成野小子在地下拳场争勇斗狠的事迹吗?我爸爸说他很耐打的不如等我公公追上来问他有什么好办法……”

信孝颤着茄子也在旁称然:“宗麟是从地下拳场跌摸滚打、玩儿实拳长大的从来硬桥硬马不是咱们惯闻久见的那些武侠说书戏文里表演的花招。长秀家臣提教利说由于宗麟母亲死得早他自幼痛失母爱而他父亲偏心尽宠后妻及其继室所生之子时刻觊觎宗麟权位。宗麟在愤怒中长大一有机会就溜出去打野架他十来岁时到京都天龙寺打的那场大架曾经造成哄动当日在场目睹的林秀贞自述其也挨乱拳几乎打坏一只眼球以致视线模糊不时出现重影……”

“信虎除了添乱哪有什么作用?”有乐摇着头拉我奔去乱寻宗麟踪影往河弯处苇丛间顾望着说道“与其还要等他不如再劝一下宗滴使其悬崖勒马未为不及……”

宗麟从雾中伸手拦在有乐胸前。有乐转觑道:“你的手伸得这样长差点儿触及她耸起的胸脯了。”宗麟啧然道:“别吵雾中另有动静!况且我一把年纪接触过的各种形态胸脯还少吗?看你大惊小怪根本没见过世面便是这般肤浅。番船埠那边的葡萄牙胸呈现山羊角状你见过这种形态没有?”

“没有”有乐唰的展开纸扇摇了摇纳闷道“所谓‘山羊角状’属于宏观概述不知具体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改天我带你去看”宗麟把他向后一捺蹙眉说道“现下先别吵。让我看看究竟是什么庞然大物从雾中向咱们逼近……”

我们纷纷惕望之际长利凑近说道:“太诡异了那边雾里有一个大笼子在移动就像长了好多条腿的甲虫一样往前挪。”

“然而我已看清楚了”有乐摇着纸扇往前探觑道“原来是几个瘦骨嶙峋的家伙一齐扛起笼子从里面往底下伸脚勉强行走抬着囚禁他们的那个栅笼沿河边徐徐而逃。想是先前营栏着火烧坏了拴索让他们得以趁乱走脱。听说这些难兄难弟本是行商之辈遭脱黑脱阿一伙绑票勒赎。长利你快去帮他们一把!”

长利挨上前去帮忙抬笼子艰难挪行有乐摇了摇头伸扇拍他脑袋说道:“我叫你帮忙的意思很简单。你不是有一口剑和一把刀吗?只须直接砍掉笼子而不是傻乎乎地一起帮他们抬着走……”

长利“哦”了一声拔刀去劈笼子。宗麟皱着眉头往笼内瞅了瞅拉住长利说道:“什么行商之辈?里面似有扑骨族人……”笼中一个披发低头的瘦子桀然道:“哥们怎么看出来的?便连蔑儿乞人也没识破我等混在商贾里面的行藏……”有乐摇着纸扇问道:“你们混进里面究竟有何意图?为了被抢的那些粮车至于饿成这样吗?”

“西圣要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做什么不会多问。”长利挪身未及笼内晃现一只鸡爪般瘦黑之手忽攫而出夺去他的刀飕然刺向宗麟腹间刃芒急闪之间有语骁狠的说道“然而西圣从来不会错。老家伙把你捡到的小铜像交给我们不要让我们空手回去!”

“老家伙指谁?”宗麟一怔转头乱觑旁边不意刃芒临腹我扬手甩出一道盾谶从旁帮他荡开夺命之锋。宗麟却无称谢之意冷哼道“谁让你多手?我本想引他来戳趁机替长利这笨蛋夺回刀子……”

眼见刀摧半刃飞入雾中笼内之人顷似纷为变色一齐向我望来桀然道:“西圣的预言果然靠谱。我们一族与生俱来的克星果真在这里出现不论你手上之物来自何方跟我们玩‘遁甲’你玩不过……”我正自惑然笼内接连飙出飞旗各色纷呈嗖嗖投射。我挥臂欲挡不及宗麟拉我急退只见我刚才所立之处霎刻间插满六色枪旗。

笼中那只鸡爪般的瘦黑之手忽又翻晃曳飞六色枪旗飒然展开成圈变幻无数旗影要将我连同有乐他们围困在旋舞转掠的旗阵圈内。宗麟一时似亦眼花缭乱皱眉说道:“不意在此撞上‘遁甲旗兵’玩这些玄门法术我可玩不赢他们。趁旗阵尚未拢合密集大家快闪!”

“还用你催?”有乐拉着信雄慌奔道“赶快穿越为妙!不然光靠脚跑难以走脱……”

随着笼中之手翻转荡起一大片旗刃追袭骤近我们正慌不择路纷乱杳至的旗影霎忽在脑后一磕而消。不知撞到了什么物事顷竟全无踪影。我们转望惊奇穿出迷雾面前现出一碑凌然巍立笔划纵横峻利写道:“蛊惑之辈不得进入。”

“进入哪儿?”有乐仰观前边一座假山的洞口唰的展扇一摇惑觑道“从这个豁开之穴进去里面吗?你们有没觉得这个形状透着说不出的眼熟……”

“听说贵州也有此样山洞蔚为奇观异景。”宗麟瞅过碑上字样转面说道“黔地有位明儒画下来给我看过。被我老婆一把撕掉破坏了我对异境风物的欣赏造成我跟她之间出现不可弥补的裂缝……”

因见信雄犹自瞠看长利拽他过来憨笑道:“有何奇怪?我们便是从这般形状之物里钻出来的谁也没例外。”信雄挣扎道:“可我妈妈说我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有乐啧然道:“你妈妈早就‘挂’了跟你那个早年自杀的老婆一样不可能告诉你这些。”

我伸手一拉拽信雄也跟随大伙儿避入洞内。眼前豁然一亮现出竹屋草篱器境清幽。

信孝闻着茄子惑问:“这是哪儿?好像谁家的样子……”长利跟着懵然进入看见宗麟先已在屋内翻寻东西长利在后边憨问:“我们为何跑进别人家里乱翻万一被主人撞到了怎么说?”

我看见里屋有一池清水澄碧不禁欢然而往说道:“倘若主人不在家多妙好想洗洗这身风尘。先前咱们一身泥垢还去人家帐篷里睡多不好意思……”

“既然感到不好意思”宗麟在屋里乱翻着说道“就更应该帮忙而不是只顾着坐去一边脱鞋伸脚玩水。”

我问:“帮你做什么呀?”长利从我旁边掬水而饮憨然道:“我亦想知道他要干什么……”

“找琴”宗麟翻箱倒柜道“以此间主人出了名的高雅之风屋里找不到琴就太说不过去了。”

我坐在池边涤足悠荡闻言不禁愕然道:“找琴是为什么呀?”

“就是呀为什么?”树园前方传来一声慨叹窗外有语忿懑道“竟然闯进我家干出这种事还有什么勾当比清泉濯足、花下晒裈、背山起楼、烧琴煮鹤之类行径更杀风景?我养的鹤都被吃光了鹅也没剩下一只半只。除了暴殄天物之外居然还挖我祖坟……”

我连忙收足往窗外张望不安的小声说道:“是不是说我啊?糟了主人在外面……”

“没事他在兰草花亭忙着写信向荀羡诉苦应该不会那么快就回屋。”宗麟继续翻寻头没转的说道“尽快找琴拿到就溜还赶得及……”

“屋里之琴我已先借去用了”后边传来屐声踏响有个浓妆艳抹、高髻宽袖的长髯男人踩着木鞋从花径走来摇摇晃晃地趋至廊下掏巾擦着脚口中唠嗑道“专程返回说一声小谢又开宴会我来看看你去不去?料必一如既往的无聊席间无非有药和酒以及清谈……”

“不料他有客到”宗麟忙拉我往前边溜难掩懊恼道“别让那厮撞见我们快闪!”

我提着鞋跑过花廊黄昏夕照之下只见草亭里有一人荡袖挥毫长发披散伏首垂泪于兰草芳幽之地落笔泣书口中诵念:“羲之顿首:丧乱之极先墓再离荼毒追惟酷甚号慕摧绝痛贯心肝痛当奈何奈何!虽即修复未获奔驰哀毒益深奈何奈何!临纸感哽不知何言!羲之顿首顿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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