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宴席散,有人怒了心。
“乐霖……”贾芙拦住乐霖的去路,显然不许她舒心离开。
“贾家女郎,不知何事?”乐霖直视前方,语气带着疏离。
“你可知三教九流?”贾芙冷笑起来。
“不知。”乐霖弯起嘴角,显然不被贾芙的故作询问所干扰。
“七工八商下九流。你就差位列下九流了,还这般得意?”贾芙鄙视的看着乐霖,越发要把心中不满尽数发泄,“低声下气的行当,倚门迎客的商女,还以为你高贵到哪去?”
“贾家女郎,商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农士工商,道不同不相为谋。”乐霖推开贾芙,实在不愿与这四处招风的傻子计较。
“怎么?你甩不开商女这龌龊的身份,可是怕了?”贾芙得意的在她身后大声嗤笑道。
乐霖转身,看向贾芙,“你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知五谷,此庸人,何怕之?贾芙,你当知,这社稷行转需钱,钱运人生,人运义财。你这般不义,取财不正,才真是让我敬而远之。”
“乐霖,你可知自己说的话?”贾芙长手一指,脸上通红。
“自是解释你说我商女龌龊之事,难道还有它解?”乐霖冷笑一声,转身走向马车。
贾芙跺了跺脚,她跟乐霖梁子结大了。
乐霜走到乐霖身后,尽管对乐霖亲近卫玠还是难以置信,尽管还有一些因着嫉妒而有的小性子,可她到底对这个妹妹难舍多年感情。
乐霜拉起乐霖的手,轻叹一口气,“妹妹,今日之事,素来是那贾芙跋扈,你莫要放在心上。今日之事,到底是有损你女儿家闺誉的,往后还是万事小心,知道吗?”
乐霖点着头,她又如何不知嫡姐的心思?嫡姐终是心疼她的。
才走入乐府,父亲乐广则是唤住了乐霖,赶走了所有人,只剩下父女二人之时,乐广眼神带着隐隐的责备,却又有着心疼,“今日里,你和贾家那丫头又闹了?”
乐霖垂下头,沉默不语。
“阿霖,以后那贾家丫头再设计你,记得跟爹说,莫要自己担着。”乐广叹了口气,这个女子虽然豁达,可终究是习惯藏着心事。
乐霖抬起头望着父亲乐广,却又听到乐广说道:“你终究是爹的宝贝,岂能让外人欺负了去?”
乐霜满腹委屈终是凝结成了泪水,落了下来,而乐广则是起身为她擦着泪,温柔而又心疼的望着她,“傻孩子,有爹在,你又何必受委屈?今日的事情,爹会帮你讨回来,而你名誉无忧,可知?”
“嗯。”乐霖抽泣着点头。
“去吧,睡一觉,明天会好的。”乐广看这乐霖离开,轻叹一口气,不知阿霖的有缘人到底是何人,又是何时而来?
乐霖才走出房门,却见到乐凯走来,他拿来一个小药罐,“你上次要找的麻沸散的方子和药材,我都找来了。小妹,你今日的事情,大哥都听说了,你放心,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大哥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乐霖望着大哥乐凯,身后传来二哥乐肇的声音,“大哥你一个将军,跟那金谷园的丫头计较哪般?交给我就是了,二弟我到底是太傅之位,论掣肘,还有些办法。”
此时一声嬉笑而来,此人是乐霖的三哥乐谟,只见他摇摇晃晃而来,“我明日去贾府做客,巧了,这贾谧要让贾芙献舞一曲,不如我来给些刁难,如何?”
乐霖望着三位哥哥,泪水越来越多,好在她还有这么多的亲人护着她,宠着她。
而她此生何其有幸,比梦中的她,何其有幸?
一夜辗转,再次浮现出梦里那一段虐恋之事,那烈火焚身之痛如此清晰,将她惊醒。
抬头看向窗外,手指挡住阳光,看了一眼沙漏,方知是寅时。
这一觉睡得委实不安稳,抹了把脸,唤来素翎梳着追云髻,此时上楼的脚步响起。
看向来人,却见到上气不接下气的素媛。
“何事,如此惊慌?”
“女郎,咱府门口,来了一少年小厮,拿着一封书信,请了老爷的恩……请您去卫府一趟。”素媛取来衣架上的桃色外衫给乐霖穿上。
“卫府一趟?谁来的信?”昨天刚得罪了卫玠,今天就请去卫府一趟?
虽然她在晒书节上得了卫夫人的青眼,可这卫夫人是卫玠的姑母,却不是卫玠的生母。
卫夫人出嫁在王府,不该是卫夫人相约……
“说是卫夫人来的信,说是您的绵胭脂得了夫人的青眼,特地邀您前去小住几天。对了,她还听闻您的墨香,说是让您必须带上一盒呢。”素媛脸上溢满了开心,“女郎,这大女郎知道此事,可是羡慕的很呢。”
“是吗?羡慕?还要带墨香?”卫夫人明明说了会去她的医馆采买,又怎会邀她小住?
思索间来到厅前,乐家老爷嘱咐几句,便跟着这陌生小厮上了马车。
这马车却不是朝着卫府的方向行驶,反而是郊外,看这方向,倒是像:坎园。
坎园?那里倒是卫夫人的院落,可那里也是一人避暑的去处。
马车停下来,乐霖便随着仆人进入坎园的润祥楼,这润祥楼旁有一个墨池,传言卫玠练字,将池水染黑。
瞥了一眼那墨池,抬头看向墨池凉亭处的白衣公子。
果然是他……
呵……
搞得这么神秘……
乐霖走向凉亭,站在卫玠面前,此时他额间的红肿大如桃子,竟生生的将他那桃花大眼压成了一线天。
眯缝眼的卫玠已然毫无半分美感。
即便如此,这卫玠到底是一个爱墨之人,寻着墨香的味就站起了身,微微弓着腰,朝着她手中食盒而来。
这食盒有三层,每一层有六盒墨香。
尽管他看物很费劲,可是他嗅觉未散,寻着味,准确无误的握住食盒,打开食盒盖子,贪婪的看着盖子下那淡淡幽香的墨香。
只是这六月骤雨,还未欣赏,雨滴落下。
乐霖还未反应过来,卫玠已然抱着食盒就跑。
可他脚底下却有石子,一个不稳,食盒抛出。
她本是要感慨摔个粉碎的墨香。
这卫玠硬是眯缝着眼睛,长手一伸,抓住食盒,长腿横踢,堪堪接住坠落的墨香盒。
随行小厮赶忙跑来,接过墨香盒和食盒,朝着亭子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