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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晋江原创发表>(2 / 2)


“那之前那里关?着的人,你真的一次都没见过吗?”

周素秋放在膝盖上的两只手交握,“先生,之前确实?是我隐瞒了。”她抬头看陆江远一眼,又低头说,“我见过那人,就?是刚走的那位林先生。”那时候周家?不止她一个保姆,还有一个资历比她年长?的,陆家?人很多?,她主要是做些?洗洗涮涮,缝缝补补的杂活,“人是陆主任亲自带回来的,我当时在房间里擦地板,从窗子那里看到的。那个林先生是被两个人押着过来的。手是被绑住的,嘴也是被堵住的。没多?停留就?被关?到那个废弃的地下储藏室里了。”

那个废弃的储藏室就?在以前他?们家?的后?面,因为离着房子有点远,放置东西不方便,陆江远记得是从很多?年前就?不用了,只零零碎碎地扔些?不用的东西进去。

“我记得是从二月份到四月初,关?了有一个多?月。”她偶尔被家?里的另一个保姆指使着去给?那里的人送饭。门口有人守着,她没进去过,只在外?面看过几眼,那人一直穿着他?那件灰旧的棉袄,人挺瘦的,大多?时间就?在角落里安静坐着,也不说话?,也不吵闹,储藏室里只有一个西向的小窗子,每次一开门,里面透出来的空气?都是阴凉阴凉的。

“他?的胃口很好,每次送过去的饭都吃干净了。”陆家?不缺这点粮食,每次送去的饭分量都很足,可无论送进去多?少,那人都能吃干净了。她有次听守门的小刘担心地说:你说里面那人是不是快死了,每次吃那么?多?,不一会就?吐干净了,下次还吃那么?多?,都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听说还是个大学生,多?少人里就?拔这么?一个,不好好在学校里上学,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就?是死犟着不肯低头。这人真倔。

二月到四月,他?不止一次回家?过,但是他?不知?道长?宁就?关?在离他?那么?近的地方,他?当时以为长?宁在绿岛的家?里还没回来,他?后?来想去看长?宁的,但是被家?里人发现了,他?怕长?宁受为难,所以极力撇清两人关?系,为了迷惑家?里,他?甚至还去见了方楠一次,方楠是家?里看好的媳妇人选。

周素秋其实?知?道的并不多?,毕竟她只是个保姆,陆家?的很多?事情不可能让她知?晓,但光是这些?边边角角,也能让陆江远猜到林长?宁当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二楼的楼梯口有响动,陆江远心道不好,一转头正对上陈安修清清冷冷的目光,“安修。”他?没见过这个孩子这样冷淡的表情,就?算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个孩子对人有疏离,但不是这样冷淡。

“抱歉,陆叔,我不是故意偷听的。章时年带着吨吨和冒冒先回去了,我本来想留下来和你打个招呼再走的。”他?听到陆叔回来,就?想下楼,正好听到周姐说到他?小舅,他?就?在楼梯这里站了一会,然后?就?听到了这些?事情。原来他?小舅曾经被陆家?那样对待过,怪不得妈妈说,小舅当年跑回家?的时候,身上还有伤。

“安修……”

“对不起,陆叔,见面的事情现在能不能取消?”想想小舅当年的处境,他?不知?道该怎么?坦然去面对那些?陆家?的人,尽管他?明白,那个所谓的爷爷已经故去,现在这些?人不一定?参与?其中。

“好,这件事交给?我。”

“那我先走了,陆叔,别送了。”他?快走到门口了,想想又对陆江远说,“我没有怨你的意思。”既然小舅都选择原谅,并重新在一起了。

*

转过天来就?是林长?宁和路老约定?见面的日子,林长?宁带着陈安修一起去的,路老和他?的小女儿路英苗同住,她本身也是这所大学中文?系的教授,路上林长?宁和陈安修大体介绍了一下那家?的情况。

开门的就?是这位路英苗,大概有四十多?岁的样子,留着齐耳短发,身材微胖,“林师兄来了,快请进,这位是林师兄的儿子吗?都这么?大了。

林长?宁难得没否认,“安修,叫路姨。”

“路姨,您好。”

“快进来,快进来,老爷子从早上起床就?念叨你们了,这会正在书?房专等着你们呢,你们先进去,我去给?你们端茶水。”

陈安修和林长?宁一起进去的,路老正在窗台那里给?一盆朱顶红浇水,花已经开了,在满屋子的书?籍中,这些?红色的花,格外?显眼,此外?还有些?别的绿色小植株,长?势也不错,看得出被人照顾的很好。

“老师。”林长?宁喊的第一声,路老没听到,林长?宁凑近了,又喊一声,他?才转身,“长?宁啊,你来了。”

老爷子八十多?了,头发大半都花白了,但精神矍铄,身上有种老学者特有的温文?气?度,“后?面这个年轻人是谁?看着怎么?有点眼熟。”

“老师,是当年那个孩子,是我儿子,叫安修。今天特地带给?您看看,他?没事,我找到他?了。”

“你去,去桌上给?我把眼镜拿过来。”他?对陈安修招招手,“来,来,安修到我跟前,让我看看。”

安修被这老爷子激动的态度弄的一头雾水,他?又不是什么?珍稀品种,见他?一面,至于这么?激动吗?虽说如此,他?还是恭恭敬敬地过来了,这可是小舅的老师,他?可不敢不尊重。

路老戴上他?的老花镜,拉着陈安修看了又看,“真像,真像,真像你爸爸年轻的时候。”又问?了好些?诸如在哪里上的学,在哪里工作之类的,当他?听说陈安修只上到高中就?没继续的时候,又鼓励他?说,“年纪这么?小,别光顾着工作,有时间多?学习一下,多?学点东西不吃亏,有机会的话?,再来大学里深造一下。你两个爸爸可都是顶聪明的,你一定?不会差。”

对于老爷子这莫名的信心,陈安修只能笑着答应着,路英苗进来送完茶点就?出去了,留给?他?们一个单独说话?的空间。路老和林长?宁说着话?题就?转到工作上了。从林长?宁现在的所从事的研究,到国际生物学方面的最前沿一些?信息,技术和最新的一些?研究成果。路老年纪大了,学问?可没落后?,每每说到关?键处,师生两个还要争论几句,又是翻书?,又是上网查看资料的,陈安修见此,忍不住心想,这两人见面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啊?不过这种相处方式还真是挺让人羡慕的,他?们都是做学问?的人,这是他?们的追求。

但他?的追求是什么??回去开个农家?乐,然后?和章时年一道和两个孩子养大吗?这两年接触的人多?了,见识多?了,感觉没法再像以前一样,能赚钱养家?糊口就?好,他?也应该多?想想以后?的打算了。

“……这些?年你发表的那些?论文?我都看过了,很有见地……在美国还有研究室,你这么?多?年的努力,就?这么?放弃不觉得可惜吗?”陈安修出神一会,再回来的时候,话?题就?有点跟不上了。

林长?宁低声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路老叹口气?说,“你自己想清楚就?好,不要一味感情用事。我知?道你这些?年心里也不好过,要是没陆江远那小子,哪里会有这么?些?事?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今天天气?好,陪我到校园里走走,上次一别,你又好几年没回来了吧?”

路老身板还算硬朗,自己拄着拐杖溜溜达达就?出去了,谁都不用扶,有认识的教职工和学生都过来和他?打招呼,林长?宁跟在后?面,和陈安修讲当年上学的事情,“以前天不亮,那里就?有很多?读书?的……”虽然三十年过去了,但有些?风景还在的。

陈安修高二那年和林梅子蒋轩他?们来过一次,毕竟这个大学,中国大多?数孩子从小到大都被家?长?在耳边念叨过几次,上学的时候来北京肯定?要跑来看看的,“当时来了我们一行七八个人吧,当时走的时候都对着门口的校牌信誓旦旦地挥了挥拳头,最后?只有一个考进来了,不过其他?人成绩也不错。”

“有没有想过重新上学?”林长?宁问?他?。

“章时年也问?过这个问?题,他?一直觉得是他?的原因,我才没上成大学。不过现在不行,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也是凑巧了,陆江远今天也过来参加一个奖学金的活动,在一众领导的陪同下,衣着考究,步态沉稳,在这些?同龄人中,他?真的算是看起来年轻的,本身容貌也足够出色,很容易就?能让人注意到,陈安修喊声陆叔,等人走近了,才看清楚这人眼底还带着些?疲倦,感觉昨天没睡好一样。

陆江远对陈安修和林长?宁点点头,走到路老面前,恭敬地喊声,“老师。”

“你也过来了。”同样是自己的学生,路老对林长?宁很热情,对陆江远可没那么?好的态度了。

“是啊,好久没过来看您了。”

“不用,不用,你工作忙,你去忙吧,不用陪我这老头子浪费时间。”

陈安修暗笑,到底是学者都这么?直性子,还是人老了都像小孩子,这路老不想多?搭理陆叔的态度表现这么?明显,这陆叔上学时也不知?道犯了多?大的错,这么?招老师不喜欢。

陆江远让其他?人先走,主动搀住路老说,“老师,您别取笑我了,我陪您走走。”

路老拿拐杖敲他?腿两下,他?没躲,路老也没再推开他?。

顾忌老人的身体,他?们也没走多?远,找块太阳好的地方就?停下了,陈安修主动担起去附近买饮品的任务,给?老人喝的东西不好随便,他?就?只给?要了杯热水,走近了,听到路老在说话?,“……如今长?宁也回来了,我也不怕和你说开,我这些?年不愿见你,不为别的,就?是不喜欢你们陆家?以权压人,好大的威风……”看到陈安修过来,他?就?没再继续。

在这里待了大半天,午饭后?路老固定?时间要休息,林长?宁便带着陈安修告辞了,约定?有时间就?过来看他?老人家?。

从路家?出来,陈安修问?林长?宁,“爸爸,路老是不是知?道我是你生的?”

“是啊,师母以前是在另一个学校的医学院工作的。”他?从陆家?出来,虽然隐隐有了预感,但终究不敢确信,又不敢去医院检查,走投无路之下,就?找了一向对他?关?照的老师,“不过老师当时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建议我先找地方躲躲,我就?跑回家?了。”

经过这么?多?事,陈安修真的感觉到,小舅那个时候真是比他?难多?了,他?当年有吨吨的时候,虽然被妈妈打了一顿,但家?里人也没为难过他?,爸妈还替他?养大了吨吨,不用经历父子不能相认之苦。

元宵节过去之后?,这个年也就?过地差不多?了。季家?二老稀罕孙子,但也顾念陈家?那边还有爷爷奶奶,留着过了二十,就?催他?们走了。来的时候车上满满的,走的时候车上也满满的。

章时年听陈安修哼了一路不知?所谓的歌,终于在拐上市区主干道时,忍不住问?他?,“你到底在唱什么??”

“解放区的天,是蓝蓝的天。”陈安修摇下一点车窗,从建筑物的空隙中,可以看到不远处泛着波光的大海,今天阳光很好,连海风都只是温温凉凉的。

“我怎么?听你的调子都没变过?”

陈安修揪揪冒冒的耳朵说,“因为我只会这一句。”

冒冒睡得正好,被他?半途揪醒了也没哭,陈安修拍拍靠在他?边上睡着的吨吨,又举着冒冒往外?看,“到家?了,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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