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两百个铜币塞在蒋妈妈手里,表示自己要在附近的摊位转转,“您先挑,我马上回来。”
也许因为来逛市集的村妇占了多数,卖女红的摊子委实不少。蒋妈妈打算绣的帕子是最多的,大部分人都是卖十来个铜币,不过绣工也确实粗糙,还有卖荷包、枕套、门帘、窗帘的,价格大多在十五到一百五十个铜币之间。还有一家在卖头绳缎带珠花首饰,当中有个绞丝银镯,以苏少白这种见惯机器制品的人来看,做工也算是精细的,五根银胎丝拉得极其均匀,开口两端雕着牡丹花,内里刻着“花开富贵,四季平安”八个字,也讨吉利的口彩。尺寸比蒋莫玉的手腕略略大些,过几年应该会更合适。要价五十五个铜币。他咬牙跟摊主磨了半天,对方终于同意少收两个铜币。等他回到蒋家母女身边,蒋妈妈那边刚好也在付账。
转过大半个集市,眼见着日头越升越高,篮子已经满得要溢出来,蒋妈妈又带着两个几乎走不动的孩子买好米面才往李家拴车的地方走。糯米粉家里还有,蒋妈妈就没再买,澄粉费了苏少白很大劲才找到,原来这里的人把不带面筋的粉叫生粉,他还顺带着还买了一小壶清油。这么一小壶,也就半斤左右,要价却是十八枚铜币,十足的金贵货。
没想到,他们倒是最后回去的,李家夫妇和那位沈姓妇人都已经等在原地。看见他们塞得满满当当的篮子和提在苏少白两手的米面,沈家妇人惊异得很,“呦,买这么多东西啊?”
蒋妈妈面色有点尴尬,点点头没说什么。苏少白默默朝天翻个白眼,逛市集不就是来买东西的么?明明自己臂上的篮子也满得要扑出来,大惊小怪什么嘛?他却不知道,因为穷困,蒋妈妈向来是精打细算的性子,往常来逛市集,半个篮子都鲜少装得到。今天基本全由着他来,就连最后买米面,也都按照他的意思全买的稻米和细面,这在往常是根本不可能的。
李家的媳妇露出个温和的笑容,把话题转开,“既然到齐了,咱们是现在回还是吃完再回?”
“回去吧,我家那口子还等我回去做饭呢。”沈家妇人率先表态。
蒋妈妈也点头,这会儿回去正好做午饭。
由于几家东西买得都不少,驴车上更显得拥挤。其中有个竹编的笼子,里面是李家买的十几只小鸡仔。苏少白一拍脑袋,笨!目光短浅,怎么没想到买几只鸡或者猪崽儿什么的回家养。他们没逛到活禽那边去,他也光想着吃了。
蒋莫玉嘴馋,磨着蒋妈妈拆开油纸包想吃点心。
“先洗洗手。”苏少白把装水的竹筒抽出来,让小姑娘把手伸到驴车外面,帮她冲洗。
沈家妇人闲不住,“蒋家的,你这外甥还挺讲究的啊。”
“没办法,他们家规矩多,他自小习惯了。”蒋妈妈不软不硬的回过去,隐隐透露出苏家不是小门小院,沈家妇人也不傻,抿嘴没再说什么。蒋家穷,不代表她们家亲戚穷,她这外甥眉眼生得似仙长般俊俏,可能确实出身不错。估计今天也都是蹭自己外甥买的,难怪这么大方。她斜眼看着捻出块红枣糕吃得乐不可支的蒋莫玉,心下也只能酸酸的嫉妒着。
到庄子西口,蒋妈妈数出六个铜币递给李家媳妇,李家媳妇推脱着不肯收。蒋家的状况她知道,再说这也就是顺便的事情。
沈家妇人也摸出三枚铜币塞到她手里,推心置腹似的说道,“哎呀,李家的,你就收了吧,三个给两个的钱你也别嫌少,毕竟是孩子嘛。”
她这么一说,李家媳妇倒是不好再推拒,否则就是嫌少。大人给三枚,孩子给三枚,邻里之间,这车费其实只是个意思,蒋妈妈给的合情合理。但驴车就这么大,李家的驴车带大人肯定比带孩子划算。蒋妈妈被沈家妇人这话戳红脸,低头拾掇好东西带着两个孩子下车。苏少白默默跟在她后头,这世上,最利的不是切菜的刀,而是妇人的嘴啊!
回到家,蒋妈妈整理买回的东西,苏少白在旁边收拾棒骨,清洗干净后再逐根砸开。蒋莫玉非要帮忙,便被他派去洗青菜。
他把砸开的棒骨放到锅中滚过两滚去掉血水和残渣,只加姜片和酒,重新放在锅里大火炖煮,水面刚要冒泡,小姑娘捧着洗好的冬瓜和土豆拿到他面前邀功。冬瓜籽被扣得差不多了,冬瓜肉却也跟着千疮百孔,都是她用力捏出的小爪印。苏少白哭笑不得的又拿水冲过,顺道把被故意被她放弃的胡萝卜和青椒洗好。
锅里的骨汤扑腾起来,他学着蒋妈妈的方法把灶膛的火压下去,转为小火炖煮。土豆胡萝卜青椒通通切丝,冬瓜切块,怕棒骨汤腻人,他决定配上爽口的炒三丝。约莫着时间差不多,把冬瓜放进骨汤,加盐,橱里还有几个粗面窝窝头,他也一并架好蒸架上锅蒸上。
待到他的炒三丝出锅,骨头汤也炖好了。
蒋家母女被他端上桌的菜再次俘虏,黄色的土豆丝、橙色的胡萝卜丝、翠绿的青椒丝简单的配在一起,看颜色就赏心悦目。冬瓜棒骨汤的浓郁的香味让蒋莫玉猛的吸了吸鼻子。蒋妈妈自叹不如,不禁奇怪,这孩子未免也太会做菜了吧?难道他家里有人是厨子?殊不知,馋就是最大的原动力,吃货在对待如何能更吃得更好的问题上,主观能动性总是能够最积极的发挥。
用过午饭,苏少白跟蒋妈妈报备过,就提前跑去溪边等昨天那位少年。吃饱喝足,回味着棒骨汤和骨髓的美妙口感,考虑到这些全都是拜那少年所赐,心情大好的他决定知恩图报,待会务必要对仙长态度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