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晚晚看着郭克俭瘦得青筋凸起的手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安慰的话很多时候都是说者用来尽义务的手段而已对听者其实真的没什么用。
至少前世她最伤心难过的时候谁的话都没安慰到她。
“等郭伯伯回家我和我二哥一起去看看他。”周晚晚从挎包里拿出几颗巧克力糖和一瓶橘子汽水“郭哥哥这是我路上的零食分给你一半。”
郭克俭一点没推辞很痛快地收下了“真荣幸我还没有过这种待遇呢。”
“那你就快点吃了吧!以后我的零食多分给你点就是了。”周晚晚帮不了郭克俭什么忙只能帮他调理一下身体至少能有精力扛起家庭的重担为重病的父亲精力充沛地操劳。
一上车郭克俭就真的吃了糖喝光了汽水。
周晚晚跟他换了位子让他坐到靠窗的里面去“你可以靠着睡一会儿。”
郭克俭也没有推辞就真的靠着车窗很快睡去。
周晚晚看着他消瘦的脸和眼眶周围明显的黑眼圈轻轻叹气再熬两个月四人帮就会被打倒了到时候许许多多像郭克俭父亲一样的人都能重见天日了许许多多像郭克俭一样无辜的反革命子女也不用活得这么辛苦了。
车走出陵安城公路上大树的影子和光斑一块一块从车窗边扫过也扫过郭克俭的脸他忽然很轻很轻地叫周晚晚“囡囡。”
周晚晚抬头快速闪过的光影让她几乎看不清郭克俭的表情其实他也没有任何表情还跟刚才一样靠在车窗上闭着眼睛跟睡着了没有任何区别好像那声很轻很轻的低喃是周晚晚的错觉一样。
可那不是错觉周晚晚肯定。她一直看着郭克俭直觉里不想错过他接下来的话那对他一定很重要说出来也很艰难。
周晚晚不了解郭克俭可是敢肯定他不是会诉苦的人。这些年无论多难多苦周晚晚看到的都是当年那个骄傲的少年他不会允许自己在别人面前软弱那比受苦更让他接受不了。
“我妈上个月去世了。自杀为了让郭克贞回城接班。”
郭克俭保持着那个睡着的姿势几乎是无声地说出这两句简短的话却艰难得让他自己和周晚晚都呼吸困难。
“郭哥哥……”周晚晚的泪水瞬间盈满眼眶她不知道这种时候要说什么能安慰他。
其实说什么都安慰不了。
这些无奈和疼痛只能靠自己硬扛过去。
这些年郭克俭最擅长的就是这个了吧?什么事都放在心里独自承担不想说不能说也不知道跟谁说。
可是他终究是人也会有某一瞬间脆弱得想找人倾诉一下。
“她身体一直不好前些年批斗给伤了我找了很多关系今年才让她从清洁队出来在蔬菜公司挂了个名在家养病。”第一句话说出来后面的话就容易多了郭克俭慢慢跟周晚晚说起他去世的母亲。
“她在家待得一直不安心我爸身体更不好还在郊区养猪郭克贞学业无着成分不好就要在农村扎根落户再也没机会回城。这两件事每天都在她心头压着……”
郭克俭的手紧紧攥起微微发着抖“是我没用要是能快一点把郭克贞的工作安排好我妈也不会为了让她回城接班……”
“郭哥哥……”周晚晚的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来砸到郭克俭攥紧的手上。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说这不是你的错这个时代人人不能幸免谁都无能为力。
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妈自杀并不只是等不及让你妹妹回城接班是这些年一点一滴的迫害让她早就不堪重负心灰意冷……
这些郭克俭怎么会不知道?他一定都知道只是失去至亲的剧痛和迷茫让他不知道要怎么来抵御好才会用自责来惩罚自己。
除了自责他现在不知道还能为母亲做什么。
周晚晚太了解郭克俭现在的感受了前世周阳去世她几乎痛到麻木了无生趣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自责……
郭克俭好像被周晚晚的泪烫到一般攥紧的拳头剧烈地颤动了几下还维持着闭眼靠在车窗上的姿势嘴角却轻轻抖动悲哀在他脸上潮水一般蔓延开来。
“囡囡我从没想到我妈会这么离开。”郭克俭颤抖的手紧紧攥住了周晚晚的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