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心里闷得慌——那柄弯刀杀了沙虫，救过自己，可是自己甚至没有办法替傅雨城保住它。
看着他那副耿耿于怀的模样，傅雨城无奈地摇了摇头：“小漠，有句俗话说得挺好——谁笑到最后，谁才笑得最美。人生很长，不用计较这些暂时的得失。”
白漠微微一愣。他咀嚼着傅雨城的话，似乎略微明白了点儿什么。
回到停车场后，天色已经不早了。
白漠简单地弄了点儿吃的，两个人用了晚饭之后，傅雨城便让智脑小白开启了夜晚模式，各自洗漱歇息。
白漠打开床头的一盏小台灯，趴在床上翻着闲书——傅雨城之前给了他一叠漫画。他翻了几页，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他发了会儿呆，抬眼向下面的沙发望去。傅雨城也没睡，正就着沙发边的小夜灯，百无聊赖地摆弄着一个小小的塑料魔方。
男人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抬头看了过来：“怎么了？睡不着？”
白漠抿了抿嘴，低声道：“那个贺磊，他很强吗？”
“这个嘛……”傅雨城略微沉吟了片刻，“我听说，他是D级控制者，应该还可以吧。”
“D级有多强呢？”
傅雨城挠了挠头，有点为难——他是天生的S级控制者，但后来又完全失去了精神力。如果要打个比方的话，暴富赤贫的感觉他都非常清楚，但中产小康具体是啥样，他还真不太好形容。
“这该怎么说呢？”他想了想，“小漠，你知道精神力场吧？”
白漠点了点头：“知道一点，但不是特别清楚。”
“精神力场这个玩意儿呢，听着挺玄乎的。其实说简单一点，就是随着人类大脑的进化，意识与物质产生了交互作用——比如光的双缝干涉实验，实验者的观测会影响实验结果，薛定谔的猫最终打败了拉普拉斯妖。”
“早在二十一世纪，一些人就发现，偶尔自己想着什么东西，身边的人就会说出来，或者软件搜索栏、推荐栏会出现这件东西。当时这种事情，往往被当成巧合，并没有引起重视。直到二十一世纪中叶，科学界终于证实了意识与物质的交互作用。”
“而一小部分人，他们大脑的这种交互作用特别强大。这种人就被称为精神力场控制者，简称控制者。”
白漠蹙眉道：“所以，所谓的精神力场控制者，其实就是用自己的意识，去作用于物质？”
“你说得没错。”傅雨城点了点头，“具体来讲，控制者可以在一定的时空范围内，用意识影响物质，甚至改变力热光电的物理规则。这个控制范围，就是他的精神力场。”
“人们通过控制范围的大小、作用时间的长短、影响力的强弱，以及对物理规则的改变方式，将控制者分为了四个阶层。超阶S级、第一阶ABC级、第二阶DEF级，第三阶GHI级。”
“第三阶没什么用，只是比普通人敏感点儿；第二阶明显比普通人强了一些，但也强得有限；而第一阶，就彻底与普通人区分开来了。至于超阶S级嘛，差不多就是一个行走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他笑了笑：“当然，现在基本处于和平年代，精神力更多地用在了其他地方——比如戴森云这个庞大的人造天体，一直是荣家最出色的控制者在运行。这也是为什么，当初荣谦如此顺利地复辟了帝制。”
白漠若有所思道：“你和那个吴胖子说话的时候，提到了皇太子荣渊，还有那个绿幽灵……他们两个人，都是S级控制者？”
傅雨城躺在沙发上，沉默地摆弄手里的魔方，没有回答。
过了许久，他才点了点头：“是。”
白漠犹豫了片刻，忽然道：“那你呢？”
傅雨城微微一愣，一时手滑，魔方“啪”一声掉在了地上。
“你在想什么呢，我就是个普通人而已。”他翻身捡起魔方，笑着摇了摇头。
白漠趴着发了一会儿呆，轻声道：“你……你一直都是这样吗？独自一个人，靠着捡东西卖给回收站生活？”
傅雨城忽然有些烦躁，他“啪”一声把魔方扔到了工作台上：“不管有没有精神力，是不是一个人，我还不是就这样过来了？你这小子，今天怎么这么多乱七八糟的问题？婆婆妈妈地烦不烦啊？”
白漠也不生气。他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呆呆地盯着黑暗的床顶。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低声道：“我也是。”
“是什么？”傅雨城没反应过来。
“我也没有精神力，我也一直一个人。”白漠轻声道，“自从有记忆开始，我就一直生活在实验室的独立隔离区。”
“在那个隔离区，我每天都在实验员的监督下，定时训练、定时饮食、定时服药、定时睡眠、定时采集血液样本。偶尔和其他实验品格斗，互相残杀——我记不清我杀了多少个实验品。
“我的格斗成绩非常好，但一直没有觉醒精神力……今年年初，我被实验室判断为失败品。运送我去焚化中心的飞船，坠落了在了撒哈拉沙漠——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傅雨城许久没有说话。
白漠只觉得心脏沉沉的，直直地往下坠。
他是不是讨厌我了？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失败实验品……
他会不会赶我走？
他如果真的要赶我走，我……我又该怎么办？
我不该说的。
就在白漠几乎要焦躁起来的时候，傅雨城忽然轻叹了一声：“我还以为，荣家那个实验室，已经停止运行很多年了。”
白漠愣了愣：“你知道这个实验室？”
傅雨城点了点头：“臭名昭著的白蔷薇宫实验室，专门输出忠诚而强大的皇家骑士——这些骑士幼年的时候，就被植入了一枚指令芯片，绝对服从荣家当权者的任何命令。”
白漠忍不住摸了摸发尾盖住的后颈——那个地方，有一朵指甲盖大小的蔷薇花烙印。
那个烙印，是为了遮掩植入手术产生的疤痕。
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傅雨城缓缓开了口：“白蔷薇宫这种微型芯片，距离神经非常近，没有专业的手术设备，很难取出来。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吴胖子那儿有一种金属贴布，是极好的屏蔽材料，只要贴在后颈皮肤上，就可以完全屏蔽任何指令。”
“……你很了解白蔷薇宫吗？”白漠忍不住问道。
傅雨城沉默了一瞬：“我曾经以为我很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