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力?”
“平日里也多去跑跑步、游游泳,跑步和游泳都能很好地锻炼肺力。”
肺力……应该就是肺活量的意思。
“拔刀术的强弱难道还和肺力有关吗?”
“无关。肺力的强弱和拔刀术的强弱并无关联。之所以让你每天锻炼肺力,是为日后传授你某样……厉害的东西作准备。”
“厉害的东西?”青登脸上的惑色越来越浓郁了。
“你目前还不需要知道是什么东西。先按我说的做就好,每天都要锻炼肺力,不可懈怠。”
“等你的肺力强健到一定程度了,我会告诉你这‘厉害的东西’为何物的。”
桐生“呵呵呵”地轻笑了几声。
笑意耐人寻味。
……
……
江户,某地——
“荣一,还是没有找到镰鼬吗?”
“是的……我已经将能派出的人手都统统派去寻找镰鼬大人了,但……”
“……啧。”
站于窗边,眺望窗外景色的罗刹用力地咂巴了下嘴,打断了正恭敬地立于他身后的清水荣一的话头。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吗……”罗刹半阖双目,右手食指有节奏地敲击窗框。
“……罗刹大人,不如……我们去调查一下那个橘青登如何?”清水荣一以试探性的口吻,给出了自己的建议,“您派镰鼬去暗中保护神野辰五郎。结果神野辰五郎却被橘青登所杀,说不定……”
“不。”
清水荣一的话还没说完,便再次被罗刹给打断。
“不要轻举妄动。”
罗刹的语气无悲无喜,让人难以捉摸他现在的心情与所思所想。
“镰鼬的失踪……说不定是葫芦屋在暗中搞鬼。”
“镰鼬本来就是因为行动不够谨慎,犯了错误,险些被葫芦屋的人给抓到才被大蛇大人给贬到我这儿来。”
“不能排除掉葫芦屋成功跟踪到镰鼬的动向,派人前来追杀镰鼬的可能性。”
“只要是和葫芦屋有关的事情,再怎么谨慎对待也不为过。我们已经在葫芦屋的手上吃过不少的亏了。”
“不要草率行事。”
“姑且先继续派人暗中调查镰鼬的行踪。”
“若有什么结果了,立即跟我汇报。”
“是。”清水荣一用像是想将脑袋给扯断的力道用力点了下头。
“讨夷组的现状如何?”罗刹抛出下一个问题。
“覆亡在即。”清水荣一的回答相当迅速且简单,“少了神野辰五郎的领导,讨夷组的残党现在完全成一盘散沙了。”
“照目前奉行所和火付盗贼改的剿杀力度来看,讨夷组的覆灭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快则1个月,慢则3个月,这个世上将再也不会有什么讨夷组。”
“……真可惜啊。”罗刹的右手食指再次有节奏地敲击窗框,“讨夷组竟然就这样覆灭了……还想着多利用下他们呢。”
“橘隆之的儿子,真是越来越有本事了啊。”
罗刹的嘴角缓缓上翘。
勾出了一抹很难揣测的弧度。
“也不知道他在立此大功之后,会被右迁到哪里去呢。”
“如果能被右迁到火付盗贼改……那可就实在太好了。”
“哈哈……哈哈哈哈……”
罗刹压着嗓子,发出“哈哈哈哈”的阴恻恻的笑声。
这笑声来得是如此地突兀。
如此地诡异……
哐啷——罗刹一把合上面前的窗户。
透过罗刹面前的窗户泄入房内的阳光,是这座房间唯一的光源。
在罗刹合上窗户后,罗刹的四周、这座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顿时被浓郁的黑暗所包裹……
……
……
江户,某地——
扑嗵!
听到这个声音,阿司就知道肯定又是他们家的家猫豆沙包将放在玄关处的仁王像给弄倒了。
“喂!豆沙包!”
阿司急匆匆都赶到玄关。
果不其然——豆沙包,他们所养的这只黑白色的小猫正趴伏在倒地的仁王像上,一脸无辜地看着阿司。
“去!去!”
阿司挥挥手,将一脸无辜并不知道自己犯了错的豆沙包给赶走,然后用双手毕恭毕敬地将这尊放在玄关处辟邪的仁王像抱起,准备放回原位,摆好、摆正。
但就在这个时候——
“终于写完啦!”
里屋传来的丈夫漱次郎欣喜若狂的吼叫声。
被这声吼叫声所吓到的阿司也顾不上别的事情了,直接就这么抱着这尊仁王像,赶赴里屋的厅房。
“漱次郎!怎么了?怎么了?”
刚一赶到厅房,阿司便看见自己的丈夫一脸激动地站在书案上,伸直双臂,仰天大笑。
“我终于将新作写完啦!”
“漱次郎,你写完你的新作了?”阿司先是一惊,紧接着面露欣喜:“恭喜恭喜!漱次郎,你的新作到底是写了什么题材呀?我还是第一次看你连续写作那么长的时间呢。此前用时最长的一部作品,也只写了1个月出头。”
2个多月前,为了帮因陷入瓶颈期而迟迟无法写出新作品的丈夫排解心情,阿司带漱次郎去浅草观看会津侯所举办的剑术大赛。
然后,诡诞的一幕忽地就发生了。
在第一天的比赛落下帷幕之际,漱次郎突然猛拍大腿,高呼一声“阿司!我有写作的灵感了!”、“阿司,走!我们回家!今晚我要写个通宵”,接着就风风火火地赶回了家,连比赛也不再看。
自此之后,漱次郎便终日埋首案前写作。
好奇于漱次郎到底是得了什么新灵感的阿司,不止一次地问她的丈夫:“你的新作是什么题材的呀?”
但漱次郎永远只神秘兮兮地回一句“保密!等我写完后再告诉你!”。
在家里经济状况不甚良好,以及好奇于丈夫到底写了啥新作的物理、心理双重煎熬之下,阿司终于是等来了漱次郎将他的新作给写完的这一天。
“阿司,我能写出新作,都是多亏了有你啊!”
漱次郎一把抱住阿司,英俊的脸埋进阿司的北半球里。
“有我?”阿司诧异地歪了歪脑袋。
“我正是看了会津侯的剑术大赛才有了写作的新灵感!”
漱次郎眉飞色舞,手舞足蹈。
“在看到橘青登以高强的实力连续挫败强敌后,我突发其想——不将橘青登的故事写成话本,那实在是太可惜了啊!”
“啊?”阿司的双眼和嘴唇一同张得大大的。
话本——即供说书人们说唱的底本。
“阿司,你不觉得橘青登的故事,十分适合写成话本吗?”
“橘青登最初只是北番所的一介籍籍无名、有着‘呆头登’这一诨号的‘三回’同心。”
“在意识到自己身为‘三回’同心的责任之重后,幡然醒悟,下定决心不再浑噩度日。”
“之后他便脱胎换骨,就像换了个人一样履立奇功!”
“雪夜勇斗讨夷组在先,救援蕃书调所在后。”
“每一场战斗都是以少打多,激烈非常。”
“靠着一场又一场显赫的功绩,一步步从‘呆头登’变为了现在声名鹊起的‘北番所的小天狗’!”
“市井百姓们就爱看这样的故事。”
“既有由弱转强,一步步地从原先不名一人的小人物变为如今的大人物的情节,又有很多挥剑打斗的段落。”
“这种市井百姓们都爱看的跌宕起伏的故事,若是改编成话本,一定爆火!”
阿司眨巴了几下眼睛:“所以你这2个月,就是在将橘青登的故事给改编成话本呢?”
“没错!我有预感——我此次的这部新作绝对能够大卖!”
“在创作这部新作时,我吸取了我以前创作同类型题材作品的所有心得和教训。”
“那种打斗段落很多的故事,一直都是市井百姓们的心头好。”
“哪怕前后文貌似没什么逻辑,但只要角色们打得够多、够精彩,人们也会叫好。”
“我去年所写的绪方逸势的话本,就是因为打斗的段落写得太少了,所以反响不怎么好。”
“所以我今次特地将橘青登的打斗段落给写得多多的!整部话本有近三分之二的内容都是在写橘青登怎么挥剑砍人。”
“哈哈哈!阿司,开心吧!等我这部新作大卖了,我买件新的浴衣给你!刚好现在夏天也来了,正是换件新浴衣的好时候!”
话说完,漱次郎将脸从阿司的北半球上抬起,举起身材娇小的阿司,然后就这么抱着阿司原地旋转起来。
“将橘青登的故事改编成话本啊……感觉蛮不错的呢。”阿司灿烂一笑,“漱次郎,你最近一直深居在家写作,两耳不闻窗外事,为了不打扰你创作,所以我也一直没有告诉你——橘青登最近又立大功了。”
“什么?”漱次郎抱着阿司旋转的身子一顿,“橘青登又立大功了?”
阿司点点头,然后将青登救出佐那子、独斗讨夷组的六十余名组员、单杀讨夷组领袖神野辰五郎的这一连串崭新功绩,仔仔细细地告知给漱次郎。
漱次郎听罢,更加欣喜若狂起来。
“好啊!太好了!”
“橘青登越是有名,我的这部新作就越有机会大卖!”
漱次郎仰起头,再次仰天大笑,巨大的笑声像是想将头顶的天花板给掀开一般。
但这个时候,漱次郎的笑声忽地顿住。
紧急着,他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似的,嘴唇紧抿,眉头微蹙。
“漱次郎,怎么了?”阿司问,“怎么突然露出那么凝重的表情。”
“啊,没什么。”漱次郎将高高举起的阿司轻轻地放回到地面,“就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不顺心的事情而已。”
“话本的所有故事情节我都写完了,但唯有一处地方我始终不知道该如何动笔……”
“让人们记住某个人的一大便利手段,就是给那个人起个朗朗上口、很有辨识度的绰号。”
“比如武田信玄的绰号是‘甲斐之虎’,上杉谦信的绰号是‘越后之龙’……这些威武潇洒的绰号都极大地提升了武田信玄等人的知名度。”
“我觉得橘青登目前所拥有的那些称号,要么是不够有魄力,要么就是不够顺口。”
“像什么‘北番所的小天狗’,魄力是有了,但过于拗口,不利于人们记忆。”
“所以我就想在我的这部话本里,给橘青登另起一个很有特色、很威风、很上口的新绰号。”
“但一直没有什么好主意……”
漱次郎长叹口气,身子向后一仰,一屁股坐回到书案前。
“阿司,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呢?”
“起外号吗……”阿司用只有自己才能听清的话音嘟囔,“我也不太懂这种事情耶……”
阿司正欲跟自己的丈夫直言“我连汉字都不认得几个,哪懂得给人起外号”。
然而,却在这时,阿司蓦然注意到了自己怀里的仁王像……
“……‘仁王’怎么样?”
“嗯?”
“‘仁王’怎么样?”
露出腼腆笑容的阿司,一边用更清晰的音量重述了遍自己方才所说的话,一边将怀里的仁王像放到了漱次郎的书桌上。
“‘仁王’是守护世间的金刚罗汉……我感觉这样的名号和橘青登的故事与气质还蛮相配的。”
漱次郎面无表情地看着阿司放到书桌上的这尊仁王像。
然后猛地起身,一脸严肃地抓住阿司的双肩,让阿司吓了一跳。
“阿司!”
“怎、怎么了?”
“你这个提议……真是太棒了!”
说罢,漱次郎松开阿司的双肩,风风火火地重新趴伏到书案前,抓起笔架上的毛笔与搁于案角的一张白纸,在纸上写下了大大的2个汉字。
仁王。
……
……
第1卷《青登捕物帐》——终!
第2卷《势冲青天》卷首语:
冲上青天,登到比月亮还要高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