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不知是因为还没有想好词,还是因为心情太激动了,总之她支吾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语。
最终——她“噗嗵”一声跪倒在地,一边向青登行着最高级别的礼仪:土下座,一边连声说着破碎的谢辞。
其余的女孩纷纷跟着跪倒在地,向青登高声致谢。
不一会儿,她们统统哭出声来。从“钝口拙腮地道谢”变为“泣不成声地道谢”。
本着装逼就要装到底的精神,以及女孩们这么热情的态度,搞得青登怪不好意思的,他连忙一边俯身将女孩们逐一扶起,一边慢条斯理地平静道:
“快起来吧。你们没事吧?有受伤吗?”
“我们都没事。”某女孩答,“只有阿红他在顺着屋檐跳下来时,不慎扭伤了脚踝。”
青登点点头,然后摆了摆手:
“没事就好,你们不必多礼。攘除奸邪,守护弱小,本就是吾等火付盗贼改的职责所在。”
青登的这句话,算不上多么出彩,在旁人听来就一句普通的官话,按理来说不大可能会掀起什么涟漪。
只不过,现状略有些特殊。
此刻,青登刚刚那通成功的装逼,所带来的“余威”未消。
不少人这时仍一脸尊崇地看着青登——这层滤镜与青登适才所说的那句本没啥特别的话语相互结合,形成了特殊的化学反应。
简单来说,青登的个人形象在某些人的眼里更加伟岸了起来。
至于少女们就更是这般了。
因为青登救了她们,她们本就对青登抱以着无以复加的感激情绪。
再加上,她们刚刚经历了死里逃生的逃生,心跳、肾上腺素等身体的各项反应,仍因心有余悸而未恢复平常。
简单来说:心脏仍跳动得厉害。
而青登年轻、身材颀长,除了没留象征清爽、流行的月代头之外,外貌上没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
于是乎——一种特殊的化学反应油然而生,即所谓的“吊桥效应”。
只见女孩们不约而同地将眼睛睁得更大了一些,无数名为“激动”、“崇拜”的小星星,在她们的眼瞳中飞舞。
反正现下除了等待“清扫人员”将战场打理干净之外,没啥需做的要事,所以青登索性便和女孩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随意聊起天来。
从聊天中,青登得知:那位打头的、最先跟青登讲话的绿衣女孩名唤阿禾。
另4人分别名叫阿柴、阿茶、阿红、阿朝。
她们5个都来自吉原。
某些未去过吉原,或是没深入了解过吉原的人,常有这样的误区:觉得吉原里只有游女屋,吉原的住民皆为游女。
其实情况并非这样。
按照幕府所定的规矩,一旦女子成了吉原的游女,那么除非被赎身,否则终其一生都不得踏出吉原半步。
为了防止游女出逃,吉原的外围圈有一层高大的木墙,木墙之外还挖有一条近4米宽的壕沟。
占地面积近70000平方米的偌大吉原,仅有一处与外界连通出入口:一座黑漆木造的圆拱形门楼。
面积近7万平米的大城廓,只有一处与外界沟通的城门……这样的特性,注定了吉原是全江户上下最怕火灾的地区,没有之一。
吉原内一旦起火,里头的人难以逃出去,外头的人难以进去救火。
200年前那场将三分之二的江户烧成废墟的“明历大火”,将吉原焚得一干二净。
是时,因为小小的大门根本无法容纳那么多人通行,所以大量吉原住民出不能出、逃无法逃。
大量游女被活活烧死。
一部分绝望的游女冒险翻越木墙,然后掉入墙外的壕沟淹死。
因为吉原的几乎每一座房屋都被“明历大火”给烧毁,所以大火过后重建江户时,吉原的地址从原先的日本桥葺屋町,搬迁至现下的日本堤。
现在的吉原已是重建过一次的吉原的缘故,为便于与以前的吉原做区别,世人们常将现在的吉原称为“新吉原”。
除了有“城墙”和“护城河”之外,吉原还有一个半独立的治安部门——四郎兵卫会所。
该部门之所以会有如此奇怪的名字,全因该部门的头目皆世袭“四郎兵卫”之名。
四郎兵卫会所的首领,已经传承到了第九代。
也就是说,现下统领四郎兵卫会所的,已是“九代目四郎兵卫”:一个手里总拿着根烟枪的老头。
因为未被赎身的游女俱不得离开吉原,所以这便成了一种商机——大量商人在吉原里开设专做游女生意的蔬果屋、茶屋、化妆品店等商铺。
久而久之,这便成了一条历史悠久的成熟产业链。
为了方便做生意,很多商人迁居吉原。
而部分在四郎兵卫奉公的吏员为方便上班,也租住于吉原。
因此,吉原里的住民除了游女、游女屋之外,还有许多普通人、正常的商铺。
有城墙和护城河、面积广大、住民众多、治安部门与各类商店一应俱全……世人常戏称吉原为“夜晚时候比白天时分还通亮”的“不夜城”——从某种角度来说,这样的说法并算不得错,吉原的行政与经济结构之完善,确实是跟座小型城廓没啥两样。
阿禾她们就是居住于吉原的普通住民,是身家清白得不能再清白的良家女。
阿禾她们彼此之间是关系很要好的朋友,在结伴外出游玩时,不慎被为筹集所谓的“攘夷军费”,而决定拐卖妇女的“独臂党”拐走。
如果大久保跟黑泽没有选在今夜展开“歼灭‘独臂党’”的行动,而是改将计划推迟个一两天的话,那么阿禾她们势必凶多吉少。
在跟女孩们闲聊的过程中,青登得知了不少她们的家,即吉原的种种趣闻轶事。
只不过,青登完全是抱以一种听故事、不往心里去的心态,来聆听阿禾等人所诉的这诸多吉原事宜。
受从小所受之教育的影响,外加心里已住有佳人,青登对红灯区一直没啥兴趣。
某个把吉原当快乐老家的家伙……好吧,就是土方岁三这个大骚人,曾无数次地盛邀青登一块儿吉原走起,但俱被对这种事情敬谢不敏的青登给婉拒了。
——反正我跟吉原注定是没啥缘分的,所以就权当听个乐子吧。
青登一面这么心想着,一面继续认真地聆听阿禾她们详述吉原的种种。
……
……
之后俩日,没有发生任何值得赘述的事情。
“独臂党”被一个不漏地斩草除根。
阿禾她们平安地回到了家人的身旁。
上班首日就立下奇功的青登,得到了大久保与黑泽的赞赏。
青登“孤身闯敌营,把剑斩尽逆贼,带人质们全身而退”的英勇事迹,在衙府及市井间飞快传播。
一时间,青登在火付盗贼改内的名望扶摇直上。
11月3日,与“独臂党”和高杉晋作大战过后休养了足足一日时间的青登,精神饱满地走进他的部队的屯所。
这一天,他要做一件他在老早之前,就开始期待着的事情。
……
……
宽延元年(1860年),11月3日——
江户,火付盗贼改三番队的屯所,校场——
手提一柄竹剑的青登,意气风发地大喝:
“列队!”
哗啦啦啦……
仅眨3下眼睛的功夫,三番队的60名队士就在青登的面前排好了整齐的6列横队。
“就如我昨日所宣布的。”青登接着喊,“今日,我要举行一场检验你们实力的武术大赛!”
“我不想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打官腔上,所以我就直入主题了!”
“比赛的规则非常简单!”
“我们今日不采用‘捉对厮杀’的比赛形式,这样太麻烦了。”
“我们以‘立切’来决胜负!”
青登话音方落,众人纷纷大惊失色。
在日本剑术中,有2种类型的“以一对多”的练习方式——“原立”与“立切”。
前者的流程很正式,开打前须先行礼,决出胜负之后再换下一个。
青登此前单挑小千叶剑馆的群英时,所采用的比赛形式就是很典型的“原立”。
至于后者的流程,就比较简单、粗暴了。
“立切”专用于锻炼立切者的体力、意志和反应速度。
开打之后不分胜负,不管被立切的人是否有被打中脑袋、胸口这种在一般的剑术切磋里,会被立即视为落败的部位,都会将比赛继续进行下去,一直打到挑战者自愿退场为止。
而挑战者退场后,将立刻有人补上他的位置。
补位的过程中,新的挑战者毋需向立切者行礼,突出的就是一个“车轮战”,不给立切者任何的休息机会。
“‘立切’……”白崎呢喃,“橘大人,既然要以‘立切’的形式来展开比赛……那么谁来做这个立切者?”
青登闻言,举了举手中的竹剑。
“看见我手里的竹剑了吗?我就是立切者!我1个打你们60个!”
一时间,校场内响起此起彼伏的倒抽凉气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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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书友指正了本书前文里的一处笔误,详情请见下方的“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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