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然后一边下意识地窥看身后,仿佛是在确认无人追踪,一边压抑着音线,颤声道:
“桐生先生!他、他……他追来了!”
他——明明安东尼并未明确说出这个“他”是指何人,但桐生老板还是愣了一下,接着像是瞬间明白了什么似的,面色顿时一沉。
“……昂古莱姆先生,请您慢慢地将事情的详细因果,逐一地告知于我。首先,请您告诉我:你怎么知道他追来了?你见到他的部下了吗?”
安东尼摇了摇头:
“我没有见到他的部下。”
“可是从大半个月前起,我和勒罗伊就频繁地发现有身份不明的浪人在窥看吾宅。”
“起初,我以为只是我多心了。”
“直至最近,我和勒罗伊每逢出门时,都总能感到有人在跟踪我们。”
“你也知道,托了那人的福,我和勒罗伊都非常擅长识破他人的跟踪……”
桐生老板听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样啊……既如此,那确实是该抱定最坏的打算。”
说到这,他停了一停,随后面露无奈之色地呢喃道:
“那家伙可真是有够执着的啊……你们都已经逃离欧陆,不辞艰辛地渡过重洋,来到这万里之遥的远东国度了,却仍不肯放过你们。”
安东尼沉下眼皮,黯然神伤。
“对他而言,艾洛蒂是他的梦想,是他的希望所在……他不可能会这么简单就放弃的……”
“对于‘你们已被监视’这一事儿,昂古莱姆小姐知情吗?”
安东尼沉默片刻,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没有告诉她……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她能就此远离那些是非……”
桐生老板轻轻颔首。
“嗯,说得也是啊,我能理解。昂古莱姆小姐以前所承受的压力、苦难,已经够多的了。”
“……桐生老板。”
自适才起就一直低头耷脑的安东尼,这时倏地捏紧双拳、深吸一口气。
“我知道我的这项请求很强人所难……但是……但是……请你们再帮我们一次吧!江户是不能再待了,我们必须得再次搬家!搬到更远的地方!”
说罢,他用力地抬起头,朝桐生老板投去充满期冀之色的目光。
“更远的地方……你是指哪里?”
桐生老板沉下眼皮,作思考状。
“奥羽诸藩?虾夷地?还是说别的国家?”
“我不知道……哪儿都行,只要是安全的、能让艾洛蒂平安、快乐地长大的地方就成!”
“……”
“……”
沉重的沉默在二人之间累积。
一方沉吟不语,另一方紧张等待。
大约10秒后,沉吟终于化为声音:
“……昂古莱姆先生,我就直说了:你的这项要求,确实是很强人所难。”
“我们葫芦屋确实是人多势众,可也没有神通广大到无所不能的地步。”
“先前,你们在主公的安排下,定居于大坂。”
“在京畿地区的攘夷之风渐盛后,你因担心受到牵连而于3年前迁居江户。”
“而现在,你们又要离开江户,前往更安全的新地。”
“坦白说,在时下的日本,除了大坂、江户之外,我们很难再找到比这两座城市还要安全的地方了。”
言谈至此,桐生老板想到了什么似的,顿了一顿。
当他再度开口时,其语气中多出几分冷漠的意味。
“而且……我说句不客气的:尔等与我葫芦屋的交情,并没有深厚到能让我们为你们赴汤蹈火、不顾成本地保护你们的地步。”
安东尼露出六神无主的表情。
不安、局促、忐忑……三种感情漂亮地混合在其苍老的圆脸上。
“……”
他没有说话。
只默默地垂下脑袋、耷低双肩,神色上染满无助的色彩,整个人像是缩小了一大圈。
奄奄一息的日光自窗外照在他身上,让他看上去活像个没有体重的幽灵。
一时之间,寂然和颓唐主宰了整座千事屋。
忽然,桐生老板冷不丁的开口:
“虽然我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可我毕竟也不是什么恶魔。”
桐生老生一边说,一边换上柔和的表情和语气。
“在少主遇到橘君之前,昂古莱姆小姐是她唯一的朋友。”
“光凭这点,我就不会袖手旁观,坐视你们遇难。”
此言一出,安东尼顿时愣在原地。
紧接着,他脸上的皱纹顿时舒展开来。
感激、兴奋等情绪,像花骨朵一样,在其颊间含苞待放。
然而,还未等这些“花朵”绽放出来呢,桐生老板就压着嗓子、幽幽地说道:
“这样吧,昂古莱姆先生,我有个提议——你们搬去京都吧。”
瞬间……真的是在一瞬之间,安东尼脸上的那些尚未来得及流露而出的感激、兴奋等情绪,于瞬息间转化为震愕、惊恐……
“京都?桐生先生,你、你没有在跟我开玩笑吧?”
“我当然没有在跟你开玩笑。我是很认真的。”
“这、这……京都……京都现在不是快要打仗了吗?而且京都不是最排斥外国人、攘夷之风最盛的地方吗?京都遍地是思想激进的尊攘志士,逮着外国人和主张开国的人就杀!根本就没有外国人敢去京都啊!”
桐生微微一笑,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弧度。
“我在京都有个既很强又很闲的熟人。他是这世间最靠谱的保镖。”
“只要有他的刀锋所向,就有敌人的溃倒披靡。”
“反正他现在也闲得很,总是无所事事地在京都街头晒太阳,我替你修书一封,只要有我的请求,他应该会愿意保护你们的。”
最近失眠得厉害……该睡的时候睡不着,该起的时候起不来。豹豹子昨晚失眠得厉害,所以今天的状态很不好……尽管已全力码字,但还是短了一点(流泪豹豹头.jpg)
豹豹子要不要找个时间去看看医生,治疗下失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