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丸通乃京都屈指可数的繁荣街区,往南是东本愿寺,往北是京都市役所,往东便是京都最大的艺妓区:祇园。
虽有着截然不同的地域文化,但京都和江户的街道风貌并无显著的差别。
红土道路上,干冷的风呼啸而过,尘土飞扬。
拉货的大板车在行人中横冲直撞,引得骂声一片。
扛着扁担的贩夫走卒卖力吆喝。
面有菜色、双颊凹陷的年轻妇人,费劲地背着瘦瘦小小的婴孩。
根根肋骨清晰可见的瘦弱马匹,喘着白气、“哼哧哼哧”地拖拽沉重的货车,而驱使这匹瘦马的人是同样羸弱、紧贴肌肤的嶙峋骨头比马匹还多的老农。
入眼处,皆是为一日三餐而辛苦奔走的平民百姓。
望着此情此景,佐那子无意识地喃喃自语:
“即使是风雅的千年都会,也摆脱不了尘俗啊……”
青登听罢,哑然失笑。
“佐那子,你说错了,你把因果关系弄反了。”
“京都的风雅……或者说是‘风雅’本身,就是建立在‘尘俗’之上。”
“并非‘风雅’摆脱不了‘尘俗’。”
“而是若无‘尘俗’,‘风雅’就丧失栖身之所了。”
佐那子怔了一怔,随后若有所思地静默了下来。
古牧夫妇的手艺如何,青登尚不知晓,但他们的服务态度倒是无从置喙。
“铜锣烧和绿茶来咯!”
才刚走开没多久的阿町,捧着盛有两杯绿茶和一碟铜锣烧的茶盘,快速却稳当地回到二人的桌旁。
从离去到归来,满打满算也就1分多钟的时间。
这样的上菜速度,令人咋舌。
“小心烫!请慢用!”
阿町手脚麻利地放下茶水和点心,然后又去忙活了。
铜锣烧乃最为大众所熟知的日式点心之一。
烤制面皮、内置红豆沙等夹心,因为是由两块像铜锣一样的饼合起来的,故而得名“铜锣烧”。
对于铜锣烧,已在这个世界居住了3年之久的青登,自然是毫不陌生。
但是,当阿町放下那碟铜锣烧时,青登却像是头次见到这种点心似的,表情被强烈的惊诧所支配。
说来也巧,佐那子亦是如此,浓郁的讶色布满其俏脸。
就某种程度而言,青登确实是头一次见到这样子的铜锣烧。
只见碟子上的铜锣烧的量很多,足有4个,而且每一个都有成人的巴掌般大——青登只在前世的《哆啦A梦》里见过这么大的铜锣烧。….
这样的大小,真乃名副其实的“铜锣烧”。
这么多、这么大的铜锣烧,只卖20文铜钱,真的有赚头吗?
青登一边怀揣着这样的疑问,一边伸手抓过一只铜锣烧,塞进嘴里,佐那子紧随其后。
就在点心入口的那一瞬间,香甜上好的味道填满青登的唇齿。
面皮有不可思议的口感,蓬松水润,十分弹牙。
里头的红豆沙颗粒饱满、味道清甜,充满了能激起人的口舌之欲的魔力。
青登表情中的惊诧转变为惊喜。
佐那子的双眼也在同一时间里发亮。
看样子,古牧夫妇的和果子铺能有这么高的人气,并不是毫无道理的。
“……橘君,我们往后可以将古牧夫妇的这家店铺定为新选组的采购点,以后就专门从他们这儿采购和果子。”
佐那子以认真的语气这般说道。
青登郑重地点了点头。
“这个提案……可以考虑。”
正当二人静静地享受着甜滋滋的美味时……忽然响起的奇怪声响,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青登和佐那子双双停下咀嚼的动作,对视一眼后循声望去。
只见哭泣者是一位就坐在他们的隔壁桌的老人。
他捧着一杯热茶,深埋着脑袋,像孩童一样呜咽,皱纹密布的沧桑面庞上淌满泪水,三个同样上了年纪的老人坐在其身旁,或是轻拍其肩,或是慢抚其背,以各自的方式来安慰他。
“平五郎,别哭了。”
“振作起来吧,没有过不去的坎。”
“算了,让他好好地大哭一场吧,发泄发泄。嚎啕过后会感觉心里好受许多的。”
青登可没有遗忘他今日出行的目的。
见惯世间百态、本应心志成熟的老人,竟在悲伤地哭泣……如此事态,怎能不过问?
于是乎,他当即咽下口中的铜锣烧,转过身子,面朝老人们,问道:
“老人家,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此言一出,老人们——包括那位涕泗滂沱的泪人——不分先后地扬起视线,朝满口江户腔的青登投去警惕的视线。
为了打消他们的疑虑,青登扯谎道:
“我是自东国江户而来的旅人,目前正在巡游日本各地以磨炼身心。”
老人们闻言,放低视线,紧盯青登的衣装。
酒红色的羽织、黑色的袴与布袜……虽不算是衣冠济楚,但也绝非不修边幅。
浪人可不会有这么正经的穿扮。
确认青登并非浪人后,老人们的表情中的警惕之色逐渐消散。
某位老人长叹了一口气:
“你是哪儿的人都好,只要别是尊攘志士就好。”
青登挑了下眉。
“你们不喜欢尊攘志士吗?”
老人们逐一地冷笑出声。
“如果是那种高风亮节、品德高尚、确怀救国之志的真正的志士,我们自然是热烈欢迎。可假使是打着‘尊攘’的旗号来鱼肉百姓的那种‘志士’……那我们只希望他们能尽快地下黄泉!”….
说罢,他伸手指向那位仍在哭泣的老人。
“看到了没?这位就是被不逞志士所害的可怜人。”
青登眯细双眼,表情一凛。
“被不逞志士所害……可以详细地跟我说说事情的来龙去脉吗?”
青登以庄重的语气这般说完后,老人们尚未来得及予以回应,其身后倒先传来充满取笑意味的中年男声:
“尊攘志士就只是一帮异鸟。这些异鸟随着最近天机(朝廷)人气鼎盛而生,嘴如鹰喙,细长尾巴,爪穿木屐,额头狭窄。剖开鸟腹一看,胆小得可怜。叫声如诗歌般动听,乍听下还以为勇猛无比,实际上除了逃得快,一无所长!”
只见一位身穿割煮着的中年男人,边用干净的白布擦拭双手,边朝青登等人这边径直走来。
鬓角泛白的总发、如煤炭般焦黑的右臂、浅葱色的衣裳、和善的微笑。
惊喜的神色掠上青登的双颊。
“古牧先生!”
古牧吾郎微微一笑。
“你好啊,好久不见了。”
豹豹子似乎真的二阳了……昨天晚上忽然觉得好累,咽喉很痛,还流鼻涕,虽未发烧但也并不好受。好在最终还是成功地将今日的章节赶出来了,尽管字数少了一点(流泪豹豹头.jpg)
看在豹豹子那么敬业的份上,请务必投月票给本书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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