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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土佐藩邸——
冈田以藏小心翼翼地黏着阴影,慎之又慎地行走在藩邸围墙的墙根底下。
在来到一处偏僻的角落后,他转动脑袋和视线,四处张望。
确认周围无人后,他猛地一蹬地,旱地拔葱般地纵身跃起,麻利地翻过墙壁。
墙壁的后方是一座毗邻缘廊的小巧庭院。
他刚一落地就顺势前滚,恰好滚到缘廊的旁边。
随后,他蹬掉草鞋,一屁股坐在缘廊上,翘起二郎腿。
“啧!该死的……!没能杀死那个家伙……!”
他一边没好气地抱怨,一边伸手解下头顶的低沿斗笠,露出一张黝黑的、其貌不扬的粗糙面庞。
这个时候,其身后蓦地响起清越的年轻男音:
“以藏,你回来了啊?”
霎时,冈田以藏的身子猛地打了个激灵。
“啊!老师!”
下一息,他麻利地滚下缘廊,滚进院子里,然后面朝正向他走来的武市半平太,弯下双膝和腰身,两手与前额贴地——正是最标准的土下座。
武市半平太微笑着摆了摆手。
“不必多礼,快坐吧。”
说罢,他在缘廊上屈膝坐定,然后往其右手边的空位比了个“快坐吧”的手势。
冈田以藏见状,顿时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
他拍了拍身上的衣裳,抖出一蓬接一蓬的灰尘,然后毕恭毕敬地挪至武市半平太的身旁,正襟危坐。
望着近在咫尺的师傅,冈田以藏的颊间堆满兴奋、激动的情绪……此副模样,仿佛就快高潮了。
“以藏,如何?你可有顺利斩杀藤堂平助?”
听见武市半平太的这句发问,冈田以藏顿时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整个人“萎”了下来,脑袋耷拉着。
“老师,很抱歉,我失手了……那个藤堂平助的难缠程度,超过了我的事先预想……老师,您责罚我吧!”
望着低头缩肩的冈田以藏,武市半平太的睫毛轻颤了几下,眼中的眸光微微晃动。
他这微小的神情变化,转瞬即逝。
“这样啊……也罢,既然这次失手了,那就下次再努力吧。”
冈田以藏诧异地抬起头来,用力地眨巴了几下眼睛。
“老师,您不责罚我吗?”
“以藏,我怎么会责罚你呢?”
武市半平太大笑了几声,亲昵地拍着冈田以藏的肩膀。
那副仿佛随时都会高潮的激动模样,再度支配了冈田以藏的全身上下。
“胜败乃兵家常事。”
“没有人能够一直成功。”
“一时的失败只不过是常有的事情。”
“更何况,你还是我的爱徒。”
“如此,我就更舍不得责罚你了。”
说到“爱徒”这一词汇时,武市半平太特地加重了语气。
听见老师称他为“爱徒”,冈田以藏脸上的激动之色已达无以复加的境地。
“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不是责罚和受罚。”
“而是吸取经验和教训,不断地精进自身。”
“以藏,经历了今夜之战,等到下次再对上藤堂平助的时候,你应该就不会再失手了吧?”
冈田以藏即刻答道:
“这是自然!”
“我已经看透那家伙的剑法了!”
“下次对阵,我只需要5个……不!3个回合就能取其性命!”
武市半平太点了点头:
“如此甚好。以藏,你能有这样的斗志和心态,为师很欣慰。今晚辛苦你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
在冈田以藏的热枕注视下,武市半平太缓缓地站起身,准备离去。
忽然,冈田以藏叫住了他。
“武市老师!”
“嗯?怎么了?”
武市半平太转回半个身子。
冈田以藏一边跪地,摆出土下座的姿势,一边义正言辞地高声道:
“我冈田以藏不通文墨,不识时政。”
“我所拥有的,就只有一身勇力和满腔热血!”
“我早就下定决心!势要成为老师的利刃,替老师披荆斩棘!”
“为了老师,我连命都可以不要!”
“今夜的失败,实在是让我羞愧难当!”
“老师,我向您保证!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失手了!”
“我会如实遵照您的命令,杀光新选组的所有队长!助力老师早日成就尊攘大业!建立一个前所未有的太平治世!”
武市半平太安静聆听。
待冈田以藏语毕后,他温文尔雅地含笑道:
“以藏,谢谢你。”
“听见你的这席话,我今日所积累下来的疲惫仿佛都瞬间消失了。”
“能够获得你们的鼎力支持,实乃在下的幸事。”
“哪怕只是为了你们,我也会将尊攘大业进行到底!”
“绝不会平白浪费你们的努力!”
冈田以藏受宠若惊地急忙回应道:
“不敢当!我愧不敢当!”
武市半平太又轻笑了几声。
“行了,别跪着了,快去休息吧。一个睡眠不足的人可没法打败新选组的队长们。”
留下这句话后,武市半平太不再逗留,径直离去。
当他背朝冈田以藏的时候,其脸上的笑意飞快消失……仅弹指的工夫,“微笑”就变为了无悲无喜的“冷漠”。
……
……
翌日,夜——
京都,某处——
“啦啦啦啦嗝!啦啦啦隔!啦啦啦啦啦嗝!”
池田鸟太郎咿咿呀呀地唱着不着调的歌曲,不时打出响亮的酒嗝。
身为清河八郎的核心亲信,他最近实在是太高兴了。
他们顺利地与土佐勤王党结为同盟,不再是孤军奋战。
原本被浓雾所笼罩的前路,登时变得清晰起来!
因为太开心了,所以近日来每到夜晚,他总要去喝上几杯好酒。
——武市先生是不世出的英才。
——土佐勤王党人才济济。
——在我们的里应外合下,新选组迟早要完蛋!
一想到这,池田鸟太郎不由自主地发出得意洋洋的窃笑声。
呼!
冷不丁的,一阵阴风迎面袭来,吹得他睁不开眼。
就在这个时候,其身后传来温柔的女声:
“先生,你的东西掉了。”
喝了许多酒,以致脑袋不太清醒的池田鸟太郎不带任何怀疑地转头向后望去。
一抹艳丽的红色闯入其眼帘。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唔!”
池田鸟太郎感到有什么东西撞上他的肚腹。
他还没看清这抹“红色”的真容,更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就直接昏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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