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视线一转,看到她身上明显七成新的朴素衣裳,心中的怒气消下去些,长得美又怎样?招了亲生母亲,当家主母的不喜,身上还背着克亲的传闻,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没让她去祠堂古寺安度吃斋念佛已经是她们母亲宽容。
谁让当初生姐妹二人时,她出生的很顺畅,没让母亲受苦,接生婆都夸她是个省心的,可她这妹妹却硬生生让母亲疼了一个时辰,差点血崩而亡,接下来几年都只能在床上修养,下不得床,见不了风,再加上这位四妹妹刚生出来,边关传来战报林家嫡长子,也就是她们的大伯战亡,她奶奶也因此恨上了四妹妹,恨不得她不存在于世。
她大伯有两子两女,可大伯逝世时都还小,因此这林府的权势都归了她父亲所有,说到底她觉得自己是个运气好的,自家父亲和大伯当家作主哪个对她更有益,那当然是自家父亲。
“四妹妹,你这都是第四块糕点了,哪家贵女像你这般胡吃海塞,也不嫌粗鲁惹人笑话。”说完就捏着团扇咯咯笑,像是见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事一般。
林扶风看着这位又来找她茬的同胞姐姐微微笑了笑,从善如流的放下手中糕点,不是她不想再吃,而是她要再不放,这位姐姐可是真的会命人将糕点撤下去,到时她一块也捞不着,现在放下,一会逮着机会还能吃两口。
她受母亲祖母厌弃,并不受宠,所居的临风居在一处偏僻小院,伺候的人都没几个,更别说这样精心制作的糕点,连正餐从大厨房提到她远离的时候是热的就谢天谢地了。
想到母亲厌恶的目光,祖母带着恨意的眼神,她心中怅然却也没有更伤心的感觉,小时候被这样薄待该哭的该闹的她也不是没闹过,幼时流的眼泪都能哭湿整条被子,结果就是她身边唯一对她好的奶嬷嬷被调去了庄子上,说是没教好小姐,然后任由她在四处漏风的临风居高热三天都没人管,从此以后她就什么都不争了,反正也争不过,还徒遭厌弃。
见着林扶风一副哑巴样,她这心里的火又不打一处来,可刚刚借机发作了一通,如今却是不好再发作。
坐她下手的庶出五妹林予朵似是看出了她的不耐烦,接过话嘻嘻笑道:“四姐姐,三姐姐好歹是你亲姐姐,你就算不满,也不能不说话呀,这要是让外人瞧见了该说我我们林家家教不好,教出来个哑巴。”
林扶风及时按住了身旁的小丫鬟春喜,面带歉疚:“是我的不是,给三姐姐赔罪。”她不是生来就这般忍让的性子,可这么多年早就磨练出来了,但凡林兮念不痛快或是有什么小病小灾,那都是她克的,祖母与母亲便会让她整天整天的跪祠堂给林兮念抄书诵经祈福,久而久之,她已经养成了退让的习惯。
她现在只等着能嫁出去,脱离这场深渊,这是她唯一的指望了,可她如今十六岁,林兮念有母亲帮着张罗,早早的在议亲,而她却无人问津,父亲向来是不管宅院中事的,她要是说想嫁人,怕是会被怒斥不知廉耻。
想到这,林扶风彻底的安静下来,迷茫不知前路的无力和命运不在手中的痛苦都让她挣扎无比,她冥冥之中总觉得自己不该是这样。
她该是有一双疼她入骨的父母,有几位知己好友,还有很多对她好的长辈,她的人生不该是这样,可偏偏,每次梦中醒来,她一睁眼,自己还是那个遭人嫌弃的林府四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