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刀面上的表情一变,嗫嚅着没有回答,但张明图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但张明图面色没有变得更加轻松,眉头反而皱的更紧了。
答案过于简单,反而让他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血刀洪吉居然真的不知道日出之国的事情,仅仅只是一个最为简单的打手的,虽然他的实力和境界颇高,但知道的东西甚至还比不上九江郡的土肥圆先二。
这样来看的话,问题就更加复杂起来了,既然血刀洪吉什么也不知道,懵懵懂懂,那为何日出之国的人物还要花这么大的功夫派一个式神来锦衣卫大牢之中杀他?
“他帮了你什么?”
血刀继续沉默,张明图沉思片刻,想到血刀那奇特的刀法,还有那偏向于日出之国样式的长刀,心中隐隐有了头绪。
“你的刀法?天魔嗜血刀?”
监狱的锁链哗啦啦的震动了两下,表明血刀洪吉心头的不平静。
张明图心中却隐隐有所明悟了,血刀洪吉的刀法的确迥异于大夏的刀法。
虽然脱胎于明月刀法,但改变的方向未免太大,太过于扭曲。
由原来堂皇正大的方向一反常态的转向邪道,但在中原并没有发现此类别的刀法。
反倒是张明图在日出之国游历的时候,倒是见到过不少类似于此等的法门,什么迎风一刀斩之类的,亦或者是拔刀术。
日出之国还有一柄极其出名的妖刀,就是以噬主、嗜血而名动整个扶桑。
之前张明图没有办法将这两者强行联系起来,如今再看,却发现了很多的端倪。
原本张明图得到天魔嗜血刀之后去往日出之国,见到有类似的心法,只觉得大夏与日出之国数百年来都一衣带水,颇有渊源。
有一些类似的心法,当然很合理,如今来看,这其中恐怕还有更多的问题。
而且日出之国这种灭情绝性,将整个家族上上下下全都斩杀殆尽的刀法,的确有很多,倒是很符合日出之国那种扭曲的环境。
血刀的脸色难看,比之前难看很多,他脸颊上的肌肉跳动,沉默良久之后,嘴唇颤动着说道:“你是说我学的是蛮夷之法?”
“我还被他们骗了,骗了很久?”
张明图并未回答,反而在默默沉思,他对于这些话语没有太多的感觉。
从血刀洪吉这里他已经知道了很多,唯有一个解答不了的疑惑,血刀洪吉为何会被杀人灭口?
不过我看血刀红极的样子明显不打算合作,张明图也就懒得继续追问。
这些事情于大局而言,都无足轻重。
无论知道与否,于大局来说都没有办法改变太多,张明图之所以多问几句,更多的是为了解答心中的疑惑,满足他那无处安放的好奇心。
毕竟拥有生死簿之后,对于天地间的多多秘密他都可以触及,只要他想。
难得有一些他不知道的,他偶尔也会好奇一二。
张明图没有回答,血刀洪吉却是得出了答案,他的躯体颤动的越发激烈,都没有办法维持之前严肃的神色。
整个人都在抖动,甚至于他体内的气血都开始混乱,罡气都开始崩解。
“我得了蛮夷之法?原掌柜明明说的是从大夏古籍之中找出来的法门……”
张明图都愣了一下,没有办法理解红极这个样子,他的状态简直比今天被多位宗师打还要惨烈。
整个人都在激烈的颤抖,双目都有些无神。
“蛮夷之法又如何?它不是将你助推到了宗师领域吗?那不是你毕生的追求吗?”
张明图看过血刀的相关资料,对于血刀很熟悉,他有点不能理解,血刀为何会像现在这个样子。
“你懂什么?蛮夷,他们是蛮夷,他们怎么配!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
血刀崩溃的大叫,一身锁链都在哗啦的作响。
“我家世代都是大夏之人,连续数代都在大夏之中拥有功名,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更强的心法,我一直都是最纯正的大夏人,怎么可能会和蛮夷有所勾连?
“有我改良的家传刀法名动天下,怎么可能会掺杂了蛮夷之法?”
张明图沉默,他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血刀的思路。
明明已经是邪道之中可以堪称顶尖的人物,而且一身的刀法诡异邪门,根本算不上名门正派,偏偏还这么在乎名声,这么在乎家族。
整体就很怪,莫不是脑子有点问题。
“你的刀法路数如此奇诡,本身就不是正路,怎么会执着于大夏还是蛮夷?”
张明图这句话还是委婉了一点,天魔嗜血刀法吞噬他人的精元气血,然后辅助修炼,这法门怎么看都是魔教之中顶尖的邪门功夫,绝对算不上什么正义。
“你懂什么?你这样的人物天生就拥有最顶尖的传承最好的教导,怎么会知道他人受困于天赋才情,受困于武学功法而没有办法突破的痛苦和难受。
“又怎会知道我家族数代人耕耘,想要改良家族法门,却不得门而入,一直困于一州之地,难以名动天下的痛苦。
“你们不会在乎,你们只会让我改修功法,改换门庭,根本不在乎我家传刀法,我让我家族刀法名动天下,也能够让天下人知晓,这样还不够吗?”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蛮夷之法?老天对我太不公了!”
张明图略略有些理解,但还是觉得血刀脑回路不是很正常。
大夏立国八百余年,名声不是吹出来的,而是打出来的,不知击败了多少对手。
来自北地的蛮族、与这片土地共生的妖魔、曾经同样庞大的帝国……
八百余年这股骄傲深入大夏的每一个人的心中。
大夏正统几乎是每一个人心中的骄傲,即便是街头一个穷困潦倒,食不果腹的流浪汉,在提起大夏的辉煌,提起京都那千丈佛陀,提起那永不坠落的天宫时,也会一脸骄傲。
他们无敌于世间八百余年,因此有这个资格和能力骄傲,立于这片大地上的每一个大夏人都将这个骄傲埋藏在心底。
大夏之外的人就是蛮夷,这几乎是天下共识。
蛮横霸道而又不讲理,但这几乎已经成了一种真理。
大夏,强!
蛮夷,弱!
这基本上是一种公理一般的存在,无人质疑,即便是向来讲究以理服人的儒家君子也是如此认为。
因此血刀在知道他的法门来自于一个偏僻无人的小国之后,才会如此羞愤,如此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