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惜终于熬过了七日的禁闭。不过景琰却是被朝中事务缠得脱不开身了。由于誉王明里暗里的相助,萧景琰在处理庆国公侵地一案的过程中竟然异常的顺利,丝毫没有受到官场那些老油条的为难。离梁帝给他定下的期限还有好几天,他便将案子卷宗完完整整地封存好,递到了梁帝的书案上。
这对于梁帝来说,倒是大大出乎了意料。按照他的想法,他的这个儿子脾气耿直得有些执拗,定然不懂京城党争的那些弯弯绕绕。梁帝派他去,不过是想借他个皇子的身份去坐镇,能彻底清查案子最好,若是不能,萧景琰卡在了哪一步,他便再去亲自料理,这样太子和誉王也便都没有了插手的机会和借口。不曾想,萧景琰竟然轻轻松松就把差事办妥了,而且还办得那么好。梁帝便索性将由这件案子引发查办豪门大族私自兼并土地的麻烦事,一股脑地都交给了萧景琰处理。以至于,这些日子,萧景琰不是在刑部审案,便是在书房沉思。年关将近,靖王府上上下下一应操办的各项事宜,也就全落在了列战英的身上。
“竹惜姑娘......”
这日天气晴爽,竹惜闲来无聊,穿好了衣服便想出门去走走。刚刚踏出后院,便被列战英叫住了。
“战英大哥,我可没准备偷偷跑出去啊。我禁闭时限已过,你若是不信,便去问殿下。”
“哎哎,姑娘误会了。末将是有事想请姑娘帮忙。”
“哦?什么事?”
列战英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小册子,上面记着靖王府过年需要采购的各种年货。
“竹惜姑娘,你大病初愈,我本不应该麻烦你的。可是你看,眼下殿下带着人查案,府里事宜,殿下又不愿意让两位侧妃插手,我一个大男人,里里外外,实在有些力拙了......”
“战英大哥敢情这是抱怨殿下安排不周了?”竹惜横了一眼列战英,语气十分生硬。
话一出口,列战英恨不得抽自己十个八个大嘴巴。倒不是怕竹惜到靖王面前告状,竹惜生气的原因,其实是介意靖王府里那两个侧妃,结果自己偏偏还往枪口撞。
好在,竹惜也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心中虽然介怀,但她还是明白列战英并非有心戳她的软肋。
“战英大哥想要我帮什么忙?尽管说就是了。”竹惜的语气软了下来。
“啊?哦,是这样,”听到竹惜松了口,列战英暗自松了口气。
“是这样的,这礼单上还需采买几十坛好酒,用来招待京中亲贵。今年殿下不比往年,或许府上来百年的人会多很多。”
竹惜点点头,连一向鼻孔朝天的誉王今年都来亲自邀请,这靖王府的大门,怕是要被挤破了。
“虽然殿下不在意这些,可是我们总不能用平日里军营中的饮的粗酒去招待那些锦绣堆中出来的权贵。总不能让那些人看低了咱们靖王府。”
看着列战英坚毅沉稳却不失聪慧的面庞,竹惜由衷地替景琰感到高兴。列战英是块璞玉,日后加以琢磨,必成大器。有他做景琰的左膀右臂,即使有一天,自己和哥哥都必须离开,也能够安心一些。
“战英大哥,你能这般为殿下着想,我替殿下,谢谢你。”
列战英憨厚地笑了笑,“姑娘不必这么说。若论长短,我跟在殿下身边的时间可比姑娘和苏先生长多了,你们尚且都能为殿下肝脑涂地,更何况是我?”
竹惜笑了笑,“那不一样。战英大哥是将军,不论在谁的帐下,只要有军功,便都能出人头地。可我跟苏哥哥不同,我们是谋士,谋士都是见不得光,只能依附主君而生存的藤萝。与其说是为了景琰,倒不如说是为了我们自己。”
其实列战英有的时候很想不通,明明竹惜,还有苏先生,都是透彻聪颖,疏阔爽朗之人,可是他们偏偏喜欢把自己归为心思诡谲的谋士一流,特别是在靖王面前,似乎就是在极力回避靖王对他们的尊敬和喜爱。列战英相信自己识人的眼光,大忠大勇和大奸大恶,他是决计分得出来的。不过,除了聪明忠坚,列战英还有一个极大的好处,那便是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对于靖王和竹惜姑娘的情感,他敢于在靖王迷惑的时候予以置喙;但是,一旦关系到大局,就像是军中兄弟们都在揣测,此次靖王回京的表现与以往大不相同,以及与那位麒麟才子看似疏远,实则亲密的关系,是否昭示着,靖王,也开始向那至尊之位发起了进攻。列战英是平日里与靖王接触最多的中将,自然也就成了军中人盘问的焦点,不过,列战英也是咬死了口风,在靖王有明示之前,他下定决心,半个字也不会说。自然,对于竹惜和梅长苏的疑虑,他也只会闷在心里想想,而不会随意嚷嚷出来。
“好了,战英大哥,若是我们继续站在这冷风口聊天,怕是你我到最后都交不了差了。你想让我做什么?去买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