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惜皱了皱眉,总觉得今日的列战英特别奇怪。从她回到靖王军中那一天,她眼中的列战英,哪怕真的病到脱水脱力,整个人的精神永远是向上而抖擞的。而今天的他,词虚意钝,一定不只是受不了暑热的原因。
“殿下......末将实在是有些不舒服,明天,想跟您告一天的假......”
“好。”萧景琰却没有注意到这些反常的细节,他只关心他这个得力的手下,身体是不是真的无碍。
“真的不用叫大夫来看看嘛?”
“不用了,”列战英仿佛真的有些神思疲惫,低垂着眼睑,费力地摇了摇头。
“我休息一下就好,不劳殿下挂心。”
“恩。或许是最近太累了,毕竟从过年起,你就没好好休息过,趁这个机会好好调理一下也好。你去吧,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不要不好意思。”
“景琰哥哥,我也吃好了,我也累了,回房休息了,明天见。”
“你不能走。”
竹惜直觉列战英一定有事瞒着萧景琰,虽然她相信列战英的忠心,可是她更相信那些躲在暗中的人的九曲回肠,足矣让列战英这般手足无措。躲在后面的人可能是谢玉,可能是夏江,可能是越贵妃,也可能是秦般弱,她必须要跟妙音坊的十三先生通一下话,好保证每个人都万无一失。可是偏偏,萧景琰一把拉住了她。
“吃好了,就跟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
“去了你就知道。”
策马疾驰在金陵城有些烫人的街道上。这才是刚刚入夏,不知到了真正酷热难耐的时节,他们这些早已经不适应金陵气候的人,又怎么能熬的过去。
渐渐远离人口密集的城池中心,郊外有青山绿水环绕,蝉鸣鸟叫栖息,总算是拂去了一丝丝心中的燥热。到了一片幽密的山谷前,萧景琰和竹惜拉住了马。竹惜认得,这是与“玉竹居”相对的那一片无名谷,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无名谷。
“景琰哥哥,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萧景琰没有多言,利落地跳下马,伸出手臂,扶着竹惜下马后,将两匹宝马拴在了入谷口的古树上。
“什么都不要问,跟我走。”
萧景琰拉过竹惜的手,紧紧地攥在手中。竹惜心中蓦地一暖,刚刚还有的,出于本能的一丝丝防备,瞬间土崩瓦解。有景琰在,她又有什么可惧怕和怀疑的。
不经意间的十指相扣,萧景琰带着竹惜绕过曾经荡过的秋千,进入一条幽深狭窄的小道,小道周边都是高耸如云的悬崖峭壁,一眼都望不到尽头。
渐渐地,路越走越窄,山崖也是越靠越近,到了最后,竟是只有一个能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周边的植物愈发茂盛,连圆若银盘的满月,也渐渐地不能透出一丝光亮。
浓重的窒息感仿佛一条袋带子,牢牢地扼住了竹惜的咽喉。这样压抑的环境,总是能让她想起被夏江折磨得那个夜晚。
“景琰哥哥,我怕......”
竹惜忽然死死拉住萧景琰的手,刚刚还有些发热的指尖,一瞬间变得如冰一般寒凉。
萧景琰只觉一阵切肤般的疼痛。他一向精光轮显的眸子此刻有些湿润,为着不曾于她共同扛过那沉重的遭遇而难过。好在,夜色浓厚,恰好地遮住了他白日里不敢外露的软弱和悲切。他亦是紧紧回握住竹惜的手,
“别怕,我在这里,你什么都不用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