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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田贵妃顿悟(1 / 2)


清河郡王与太康帝血缘不算远,是堂兄弟,年轻时常在一起玩耍胡闹,很有些交情。

先帝杨蒙权柄渐大,后来干脆登基做了皇帝,清河郡王在其父带领下,远离朝堂争斗,做起了富贵闲人。

他们?与英亲王杨菽不同,一家子都没什么大本事,自?认玩不转野心,沾不得朝事,干脆就?退的远远,什么家国大事,一概不理,每日里只?研究吃喝玩乐,任别人怎么撺掇,对正事从来不上心。

反正也不差钱。

一家子一门心思搞享乐事业,慢慢的,竟也玩出点心得,每每过年过节,他们?家献上的东西,总是特别亮眼,特别得太康帝喜欢,遂一家子虽远离朝野,与太康帝并不常常相见,关系却一点都不差。

杨旷惯常跟着父亲进宫,长着一张娃娃脸,一双笑眼,看起来就?让人觉得舒心。他又是小辈,嘴甜会哄人,颇得太康帝偏爱。

他说麻赖子‘最爱敲寡妇门,见着半老?徐娘就?走不动道儿’,看起来有几分轻佻,却也带着不与太康帝见外,什么话都敢说敢言的直爽。

太康帝还真?就?吃他这一套。

小辈们?不怕他,偶尔还会故意彩衣娱个亲,这与大臣们?拍马吹捧的感觉不一样。

再者,刚刚越王和太子吵的太不像话,说的那都是什么?把?他这父皇的脸搁哪里了?

也是这杨旷来的及时,俩死?孩子也知道要?点脸,没继续胡闹,让人看笑话……

杨旷见太康帝没说话,似是在鼓励他说话,心思一转,摆出笑脸,十分崇拜的看着太康帝:“皇上您真?是太神了!这丑八怪早就?该抓!之前他设局坑了侄儿一个朋友,后来又坑侄儿,还好侄儿不近女……咳咳,还好您那时候管的严,让太子殿下看着各处宗室,不然侄儿非要?陷进坑里,被我爹狠揍一顿不可!”

太康帝就?笑了,指着他的鼻子:“你呀你……朕看你爹不错,打的对!”

“别呀皇上,我爹他那是真?打,真?敢下死?手啊,前年打在我屁股上的疤这会儿都还有呢!”说着话,杨旷心有余悸的摸了把?屁股,视线瞄到麻赖子,又不高?兴了,哼了声?,“皇上您可不能放过这麻子啊,他最坏了,下手特狠,心特黑,还专门欺负可怜妇人,太可恨了!”

叭叭一通话说完,他似乎才后知后觉发现殿内气氛有点不对……

他缩了缩手脚,小心翼翼看了眼越王,看了眼太子,最后可怜巴巴看向太康帝:“您叫侄儿来,是有什么吩咐?”

叫他来,是为作证,还不是太康帝叫的,是太子和越王争的急了,扬声?让外面去?传的人。

太康帝手指点了点椅背上的龙头,神色略满意。

这小子倒是有点好运,不用知道什么事,不用听什么前因后果?,进来就?把?人认出来了,倒是省事。

太子和越王争端,传出去?话不好听,越少人知道越好。

他慈祥的朝杨旷笑了笑:“叫你进来,是朕有东西赏你。”

一边说,他一边朝高?公公使了个眼色。

做为总管太监,服侍了太康帝几十年的人,高?公公最明了太康帝心意,立刻悄悄抬手,让小徒弟去?干活了。

杨旷精乖,也不细究原由,一听有赏,立刻高?兴了,跪地谢恩:“谢皇上恩典!”

“行了,去?吧。”

杨旷再次行礼,乐颠颠的往外走。

一边往外走,一边悄悄朝杨暄眨了眨眼。

杨暄做淡定状,也不怎么看他,只?轻轻掸了掸袖口,顺便做了个简单相谢的手势。

这杨旷,是他做宗正寺卿,攻略英亲王时的另一个收获。

他恰巧撞到某个意外,救了杨旷性?命,看这人人品不错,干脆趁热打铁,自?发加做了个仙人跳局……又救一次,二人才算真?正交了心。

杨旷的确碰到过麻赖子,差点被麻赖子坑,但这局,是杨暄命令河帮做的……杨暄对这件事记忆不太深,大部分事情都是让手下去?做的,并没看到麻赖子本人,差点忘完了,这次得崔俣提醒,拿出以前的卷宗看,方才想?起了这件事。

正好,可以今日利用。

杨旷被麻赖子坑,丢那么大脸,麻赖子长的又这么有特色,他当然能记住。但他不一定细细打听过麻赖子喜好,哪怕知道,许也只?知道一点,刚刚这般说,是故意的,是看到田贵妃在,想?恶心她?一把?。

杨旷会同杨暄交心,除了杨暄两次的救命之恩外,就?是母亲与田贵妃不对付,越王还欺负过他……

杨暄此时特别理解‘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几个字,今日能这么快翻盘,他要?感谢田贵妃和越王的嚣张啊!

殿外,高?公公亲自?去?送杨旷,并技巧娴熟,不动声?色的同他缠了些时间,直到看见小徒弟托着‘赏赐’出现,方才一拍脑门,说年纪大了记性?就?是不好,请杨旷勿怪。

杨旷怎么会怪他?还安慰了他几句,笑呵呵的捧着赏赐离开了。

……

殿内,太康帝看着堂下两个儿子,脸色阴沉。

“一个太子,一个王爷,在朕这议事殿前,为点不知所云,无凭无据的事瞎扯,可真?是能耐!”

皇上震怒,太子和越王自?然双双跪地。

“儿臣知错。”

“儿臣知错。”

太康帝哼了一声?。

越王将麻赖子带到殿上,说太子是天下河帮帮主,根本没乖乖呆在长安寺里,老?早就?出来活动了,太康帝是不大信的。

观太子回都后的表现,有些鲁直,有些霸道,但野心上总差了一截。他要?是真?有野心,就?该扮出个乖乖的样子,起码对盛宠之下的田贵妃,不应该是轻慢态度。

可太子没有,就?是照着性?子来,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心机深沉的河帮帮主?

漕运那块,他不要?太清楚,内里极为复杂,只?靠一双硬拳,没有对应的心智,不可能坐稳了这河帮帮主之位。

他不相信,却允了越王闹一出,只?是想?压一压太子。

太子太出色了,为国争光,他很满意,但人都是会变的,他要?时常敲打着,让太子知道他是谁,之后的路方能走的更稳。

“自?今日起,你二人皆禁足半月,专心读书,好好学学圣人之言,什么是孝什么是悌!半月之后,若朕查验功课没长进,便再禁足半月!”

太康帝声?音深沉:“你二人可有异议?”

不管心里怎么想?,表面上肯定不能露出来,二人齐齐叩头:“儿臣不敢。”

太康帝哼了一声?:“都下去?吧。今日便罢,日后再敢如此胡闹,朕绝不轻饶!”

杨暄瞪了越王一眼,气势招摇的走了。

越王却感觉到了不对,略停一步,小心翼翼的看了太康帝一眼,方才离开。

二人走后,跪在殿前的麻赖子瑟瑟发抖,总觉得……事情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太康帝看也没看这人一眼,招手叫人把?他拖了下去?,然后挥退众人,对着田贵妃就?是一叹。

“杨旷倒没什么关系,进来的晚,什么都听到,可这麻赖子,听到的事太多。”

不能留了。

田贵妃如何不懂?旁的不说,只?要?这个人还活着,对她?的名声?就?是一种亵渎。

她?知道越王要?杠太子,却不知道这麻赖子是个这样的人,若早知道……她?一定会换个方式办事,越王这次太急了!

“是臣妾大意了,不该想?着太子回来,不亲自?迎一迎太过失礼……”田贵妃明白太康帝话中隐意,依到他怀里,“今日是旸儿错了,不该烦着您,您莫生气,这后事,臣妾会督促旸儿做好。”

意思就?是,处置麻赖子这件事,她?们?娘儿俩自?己动手,不让太康帝麻烦半分。

太康帝满意了,摸着她?的头发:“朕最宠谁,你当知晓。太子近来有用,让一让他也无妨。朕说过的话,总是算数的……”

顿了顿,他又道:“玉不琢不成器,儿子么,总要?磨一磨才能成长,旸儿前些年表现不错,就?是有些太柔善,近日朕瞧着不错,对上太子,有了几分活泼,像个孩子样子……”今日他在座上看着俩人吵架,给他们?评理,心情竟然不错,“旸儿这样很好,你莫苛责。日后……若太子真?有什么不对,朕自?是向着你们?的……”

田贵妃听着这话,眸底情绪转了好几回,才柔柔应声?:“皇上有大智慧,臣妾不懂,但您说的,一定是对的,臣妾都听您的……”

说着话,想?起方才麻赖子那眼神,太康帝还是恶心了一下,手也从田贵妃头发上拿开:“你是贵妃,身份不同,以后多注意点吧。”

说完,他站起身,拍拍衣袖转身就?走了,别说甜言蜜语,连眼神都没留一个。

田贵妃反应过来,面色一红,气的磨牙。

都是太子,说什么那癞蛤蟆最爱半老?徐娘!

好在她?对太康帝知之甚深,便是引人气恼,也知道怎么哄……

田贵妃坐了一会儿,恢复情绪,叫了桂嬷嬷进来,扶着她?的手,回了月华殿。

往回走的路上,凉风习习,柳枝轻摆,窗前映下的斑驳树影一会儿一个样,看似眼熟,实则每时每刻都不一样。

熟悉的宫殿,熟悉的路,熟悉的人……

好似也不一样。

环境造就?人。人总是一点点在变化?的,今日和昨日看起来许没什么不同,可与去?年,前年相比呢?因为时时在侧,因为时时看着,就?忽略了这些变化?,以为……都一样。

人会变,不可怕,可怕的是,不会变。

如果?一个人自?始至终一点变化?都没有,是不是说……她?看到的,其实并不是真?实的这个人呢?

田贵妃猛然停住,眼瞳倏然收缩。

太子自?回宫那日起,就?是这个样子,不怕天不怕地,到现在,顶多是更直白更刺人一点,其它的,丁点都没变。

这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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