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她正在擦拭书柜,乍然听到砰的巨响,一时吓得魂飞魄散,还以为是来了什么强盗。
转头一看,竟是周锦堂一脚踹开了书房的门,黑着个脸进了屋。
吉祥跟在后头,一看到陈璧,使劲给她打眼色,嘴巴用力地动了动,无声地朝她说了两个字。
顾家。
陈璧目光一深,立即明白过来。
几年前,周锦堂的双亲意外丧命。之后,他先与妻子和离,再与英国公府决裂,更自请除名,改姓为周。
但凡与顾家有所牵扯,将军的脸色总好看不到哪儿去。
总之,今日伺候,要十二万分的小心就是。
周锦堂在案前坐下,脸色阴沉。陈璧一眼都不敢看他,只规规矩矩地奉上热茶。
他的一只手搭在桌案,黑色的护腕寒光凛然,手背上面还有青筋隐现。
陈璧暗暗屏息,须臾,就听他声音淡淡道:“出去。”
她求之不得,赶忙缩着脖子退了出去。
吉祥在廊柱边站着,见陈璧出来,忙对她招手。陈璧走上前,吉祥就在她耳边低低道:“今儿将军在路上遇着顾家的马车,不知听了什么话,这人就气上了,你在屋外守着,别走远,免得将军过会儿找不着人又要动怒。”
陈璧连连点头:“明白了。”
吉祥看她脸色发白,不由压低声道:“你也不用怕成这样,将军这会儿也就砸砸东西,又不会砸你,你只小心些避开就是。”
陈璧:“你甭诓我,从前将军送你那几脚我可没忘。”
“咳咳,我那是故意装出来的,也不就是为了让知春心疼心疼我么……”吉祥挠挠头,“其实将军就踹过我一回,那一回还收了脚,踹的是那张紫檀木的桌子,就是上回……”
陈璧目瞪口呆,拿手指着他:“奸,无耻,下流!”
吉祥两眼一突:“奸和无耻就罢了,怎么还下流了?”
“回头我告诉知春姐去!”
“哎,你这……”他突然顿住,嘿嘿一笑,“下流,我下流,这全天下属我最下流还不成?”
此时,书房里的人冷声道:“来人,泡茶。”
陈璧暗暗打了个寒噤,一转身,就看到吉祥对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不由得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书房里,周锦堂仍然像刚刚那般坐在桌前,瞧脸色倒还好,虽有些阴沉,却并不十分难看。
陈璧将茶杯端上桌,周锦堂的手轻触杯沿,却不急着喝,忽而看了她一眼:“身子好了?”
“回将军的话,好得差不多了。”
他打量着她,只见那原本还有一两肉的下巴,如今却跟给刀削过一般,整个瘦了一圈,那双眼睛倒显得更大了。
“没用的东西,一点泻药就把你折腾成这样。”
陈璧一听这话,忍不住在心里破口大骂。
周锦堂伸手敲了敲桌案:“当时明知道茶有问题,为什么还要喝?”
陈璧:“奴才不喝,沈公子便不会轻易放过,到时引得徐先生看出一二,将军这脸面又往哪儿搁呢?”
周锦堂面上似笑非笑,眼里却殊无笑意:“那我还得谢谢你顾全我的脸面了?”
陈璧瞧那双黑凝的凤眸幽光烁烁地盯着自己,心里直打鼓:“……奴才不敢。”
周锦堂脸色一沉:“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