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他对面的小少年,十岁出头,圆眼睛圆脑袋,生得一副讨喜的可爱模样,小脸却板得一本正经,正是徐先生身边的书童阿赟。
沈长亭握着棋子,时不时地抓耳挠腮,偶尔抬眼盯阿赟一下。年纪小些的阿赟倒是一脸气定神闲,比那沈长亭稳重得多。
陈璧没想到这两人会凑到一块下棋,她看到屋里是这样情形,就没有出声通报,蹑手蹑脚地走进,将东西放在桌上,就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回到前院,她看到吉祥守在书房外面,便上前道:“还在里头?”
吉祥压低嗓子道:“今儿可不太好,我刚刚多嘴了几句给轰出来了,你过会儿进去也得仔细着些。”
陈璧点点头,推门进了屋,躬身上前道:“将军,东西奴才已经送到了。”
周锦堂仍看着手里的书:“你去的时候,沈家少爷在做什么?”
陈璧便将自己所见一一说了。
周锦堂嘴角一勾:“小老头儿,倒是会折腾。”
陈璧眉心微动,听这话,沈长亭在和阿赟下棋,莫非是徐先生的意思?
沉吟间,她不经意抬头望向对面之人,不料他也在此时抬眼看过来,蓦地四目相对,猝不及防,二人都是一怔。
周锦堂看她神色间流露出一丝慌张,仿佛又要低下头,冷不丁开口道:“说起这个,听说上回徐先生还给了你一份谢礼,是什么东西?”
陈璧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一怔后道:“是一方砚台和画集。”
周锦堂眉头一挑:“拿来瞧瞧。”
陈璧心头大跳,讨好地笑道:“不过是寻常的砚台和画册,将军就不要特意看了罢?”
周锦堂险些给她气笑了:“瞧你那小气样儿,难道老子还会稀罕你那点东西?”
陈璧身子一缩,露出几分畏怯。谁知就这再轻微不过的动作竟也引得臀上刺疼,一下子就令她白了脸。
他一见如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蹙眉道:“没用的东西,不过五个板子就疼成这样。”
陈璧嘴一张,又紧紧闭上,只有在心里连连骂他。
周锦堂看她那两眼滴溜溜的模样,越瞧越觉着是在骂他,心里道了一声“反了她了”,正要开口,忽听严永华在外道:“将军,曹家送了帖子来。”
周锦堂凝眸:“拿进来。”
严永华进屋,把帖子递给了他。他打开略略一看,蹙眉道:“如今连定个亲都要摆宴了?”
严永华道:“想是曹大人爱女如命……”
周锦堂将帖子一扔:“他倒是有脸,公主都没这个谱儿。”
严永华:“将军,曹大人眼下在朝炙手可热,与他交恶并无好处。”
周锦朝道:“炙手可热之辈多了去了,从前倒不见你把哪一个放在眼里。”
严永华道:“曹大人不仅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为人还斤斤计较、睚眦必报,这对付人的手段也阴得很……俗话说得好,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陈璧听得咽了口唾沫。
周锦堂闻言一笑,眼里意味深长:“你倒是知道得清楚。”又转头朝陈璧一抬下巴道:“去把帖子拿过来。”
陈璧应声,忙上前去捡方才给他扔到地上的帖子。
红底金封,看着有些烫手,她低头瞥了一眼上头写的字,顿时眸光一凝。
原来,这是薛翰和曹双儿的定亲宴帖。
她顿了顿,低头上前,将帖子放在桌案上。
周锦堂拿过帖子,对她一挥手:“你下去。”
陈璧应声往外去,严永华在旁,不经意望见周锦堂正盯着她离开的方向看,神色微动。
他不动声色道:“最近府里换了东石来打板子,看来,他确是有几分手艺。”
周锦堂睨他道:“再重也不过五个板子,分明是她自己没用罢了。”顿了顿道:“说起来……这小子当初到底是怎么进的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