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丞砚擦了擦手,径直走过来,视线逡巡过她身上的迷彩裤和蓝色的T恤,“吃过早饭了?”
闻卿瑶耸耸肩,“没有。”
利布斯坎太热,热到胃都不觉得空,一大早起来,只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或者?喝点水。
一想到那些难以下咽的土豆洋葱,就没什?么胃口。
但是左右一想,也?仅仅只是她受不了而已,对这些维和人员来说,吃上一年的罐头食品和压缩饼干,也?不是什么难事。
傅丞砚垂眼凝视她,淡淡扫过她干涸的嘴唇,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要是不想吃这里的饭,我?去给你拿点水果罐头?”
海运集装箱到了,又是一批新鲜的罐头,对于驻地来说,已经算是非常好的食物了。
她虽然娇气,但没那么矫情,填饱肚子而已。再?说了,她都在这耗了两三个月了。
“不用了,我?等会儿去食堂随便吃些就好了。”
她说完,转身朝食堂的方向走去。
没走几步,傅丞砚脚步及近,就跟了上来。他将贝雷帽和作训手套塞进裤子口袋里,淡淡道:“一起吧,我?陪你。”
闻卿瑶一听,抬头看他,“一起?”
傅丞砚镇定自若地点点头,将左手递给她,“走吧。”
她愣了,目光在他手?上停滞了一会儿。手?掌里的厚茧和虎口的伤口森森可见,那是手|枪上膛的时候,往后拉套筒,被铁片划伤或者?被枪膛夹伤的。
对于军人来说,尤其是特战队员来说,很常见,也?很普遍。
她沉了沉气,问道:“手?疼吗?”
似乎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傅丞砚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反应过来,待看到她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的手?,顿时窘迫了一下。
对啊,太粗糙了,这样的手?,会硌疼她的。
他没说话,手?指微微蜷缩,正要收回,却见闻卿瑶倏地伸手?握住他的手?腕。
她抬眼一瞥,“你躲什么呀?”
手?指被一根一根掰开,露出满是厚茧和伤痕的掌心。十年的军旅生活,无数次的高强度训练,把?一双男人的手?磨炼成这样,也?不知道心底是什么感觉。
她再次问:“训练的时候,手?疼吗?”
说不疼,说不通。傅丞砚收回手?,阖了阖眼,“经常带伤,习惯了。”
每一个战士都会告诉你,当兵苦,当兵累,但是不后悔。从最初的不堪忍受,到最后的习以为常,所以“习惯”是最好的答案。
闻卿瑶没再?多问,眼神却黯淡了很多。
傅丞砚抵了抵下颌,朝食堂方向扬了扬下巴,“去吃早饭吧,今天有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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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微微有?些起风,营区处理了一些爆炸后的事情,又逐渐开始迈入正轨。
闻卿瑶漫无目的地坐在门口,摘了朵花,有?一片没一片地数着。
“在这数花瓣啊?你想知道他爱不爱你?”
冷不丁地,一只手伸过来,把?花从她手中轻轻抢了过去。
闻卿瑶愣了一下,侧目看向言慈,“我?知道答案。”
“……”好像也是。
言慈摸着剩下的几片花瓣,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国,滞留在这,每天跟坐牢似的。”
闻卿瑶不置可否,思忖了会儿转移了话题,“你怎么想着到这里来作画?”
言慈将花掷在一边,放松了一下胳膊,“战地记者?,战地摄影师,战地画家,其实初衷都是一样的。”
说完,她低下头,默不作声地抠了抠手?指,一些颜料还残存在指甲缝里。
闻卿瑶看了一眼营区中央飘扬的国旗,鲜红,灼目。她淡淡道:“是啊,既然没办法?阻止,那就把?这些罪恶呈现出来。”
她曾经被保护得太好了,干什么都云淡风轻,做什?么都满不在乎,她觉得所有?的事情都有人能替她解决,除了坐吃就是等死,直到她认识了傅丞砚,她猛然发觉,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真正的和平。
两个人又坐了会儿,绕开沉重,东拉西扯了几句。通讯室繁忙,她们也?不好占用时间去联系国内,只能静候。
这时,赵军医正准备随队出营去附近的村庄出诊。
他远远瞧见闻卿瑶,走过来,“哎哟,闻小姐。”
闻卿瑶礼貌颔了颔首,“赵医生好。”
赵军医在药箱里摸了摸,把?一支药膏递过来,低声道:“你家傅队长的,他托我?开的药,我?明天后天都在联利医院,你帮我给他吧。”
闻卿瑶怔了怔,接过药,仓促扫了一眼,是一支治疗外?伤的药。
她敛了下眉眼,镇定道:“好我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去找他。”
赵军医走后,言慈瞥了一眼她手?里的药,“于晋晗说他们下午在健身室。”
闻卿瑶挑眉睨向她,两个人视线相聚,不约而同地笑了笑。
“谢了,回?去南城,我?请你吃饭。”
“不贵不吃。”
“最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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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健身室不比国内军营的器械。
一个集装箱板房,简简单单。
还未及近,就听见里面传来男人的说话声和笑声。
闻卿瑶靠在门口,正巧前面横放着一块训练垫,挡着她的身形。
人不多,器材也?不多,略有些空荡。
几个人围着单杠,起着哄。
郑淏拄着拐杖撑在墙上,笑得合不拢嘴,对单杠上的年轻警卫说道:“服了吗?”
年轻警卫硬着头皮又吊了几秒钟,耐不住松了下来,他晃了晃胳膊,喘着粗气道:“卧槽,十级,极限了。”
旁边一个男人冷嗤一声,看领章,是个中尉,他拍了拍年轻警卫的肩,“你小子,跟武警特战比器械格斗,你怎么不跟老陆比武器火力呢?”
年轻警卫没好气地甩开他的胳膊,“别说,我?复员前也?是武警消防。”
旁观了许久的傅丞砚,擦拭着贝雷帽上的徽章,不咸不淡道:“消防三年前就退出现役了,你当警察这两年没怎么练吧?”
中尉又补了个刀,“可能背包绳都吊不住咯。”
年轻警卫哼了一句,“你小子怎么老跟我?过不去?谁他妈跟特战比器械!”
他抱拳,坏笑一声,寻衅道:“要不你上啊,干得过傅队长,真的,我?服你们老陆。”
闻卿瑶刚想敲门,听到这话又收回手?,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几个都快30岁的男人在那互杠。
直男的世界,真是不懂。
也?不知道是激将法?奏效,还是本身就有着好胜心,中尉脱下外?套,大声道:“傅队长,咱俩比划比划,看看我?陆军跟你们武警,哪个更能打。”
重火力团战,武警比不过陆军,但是单挑格斗,明显武警更占上风。
傅丞砚抬眼,仔细打量了他一下,没什么太大的表情,“真要跟我?打?”
“打。”
“你可别后悔。”
他说完,将手?中的贝雷帽放置在一边,理了理领口,朝中尉招了招手?,“随便招呼。”
作者有话要说:瑶:来我跟你打……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