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越盯着证书看了?好一会才收回视线,穿过客厅,来到李理房间门前,开灯的那一瞬间,淡定如棠越也不由愣了一愣——
单人床上堆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外套,墙上挂着羽毛球拍,书桌上放着崭新的《孕产百科》,角落落着半旧的篮球……
处处昭显着另一个人生活的痕迹。
棠越低低笑了?一声,“还真是迫不及待呢。”
棠越也没那闲工夫理会多出来的东西,打开衣柜,翻出藏在衣服堆最深处的包装盒。
包装盒里躺着个陈旧的芭比娃娃,缺手断脚,头发秃了?好几块,脸上有指甲大的一团墨水渍,脏兮兮的,它或许应该躺在垃圾桶里,而不是被人妥帖珍藏在衣柜里。
这个芭比娃娃一点也不好看,可是再难看,她也是李理最珍爱的玩伴。
在文渊堂时,李理无数次梦到过她,次数甚至比梦到许银瓶还多。
“好久不见,豆豆。”棠越轻轻吻了吻娃娃,珍惜地将娃娃装回盒子,放入背包中。
而后棠越来到许银瓶的房中,输入密码,打开保险柜——李理小时候,许银瓶或许是觉得小孩忘性大,存储东西并没有避过李理。棠越接收了李理的记忆,自然知道保险柜密码。
保险柜里杂七杂八的存了?很多东西:户口本、身份证、银行卡、存折本、现金、金戒指、金项链等等。
棠越将保险柜洗劫一空,不管自己用得上用不上。
她是回来讨债的,自然是怎么让人难受怎么来。
*
出门没一分钟,棠越迎面撞见许银瓶。
此时已经将近十一点,夜风微澜,星月俱无,树影寂寂,人们大多进了?梦乡,楼楼栋栋一片漆黑,唯有路灯照亮一方。
暖黄的路灯打在归家的许银瓶身上,衬得她肤白红润,体态丰腴,气色极好;又见她眉眼弯弯,嘴角上翘,心情甚佳。
但好心情到此为止。
一看到背着背包站在门口的棠越,许银瓶上翘的嘴角立马拉了?下来,也不看棠越,边往挎包里掏着钥匙,边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回来了?回来就好。还站着干嘛?等我?求你进来吗?”
说着,许银瓶拧动着门锁,“咔嚓”一声,门开了?,客厅透出白光倾泄满身。
许银瓶一愣:客厅灯开着?李理进去过?李理不是没钥匙开门?那她傻站在门口干嘛?
目光落在棠越背上鼓鼓囊囊的旅行背包上,许银瓶忽的反应过来——不是回来,那就是要走了。至于为什么要?走,许银瓶稍微一想,自觉找到了原因,难得地开口解释道?:“凯风家在搞装修,吵得他没法学习,我?让他先搬过来住一段时间,等家里装修好了?再回去。这几?天你就睡沙发,周末我陪你去买张折叠床,我?们一个房间住。”
这不是在商量,而是在宣布。
心脏又开始一抽一抽地疼痛起来,那是李理残留的意识不甘的怒吼,棠越捂住胸口,幽幽地望着许银瓶,“那是【我?的】房间。你安排我?的房间,是不是应该先跟我?商量商量?”
“你都是我生的,哪有什?么东西是你的?”许银瓶回得不假思索。
棠越嘴角嘲讽地抽了抽,又问:“你今天为什?么没来?我?等了?你一天。”
话中怨气扑面而来,听得许银瓶莫名有些心虚,但很快,这点子心虚就被为人师的责任感所驱散,许银瓶挺了挺胸膛,里?直气壮:“下午有生日班会,去不了?。”
为了促进全班同学的友情,让大家和睦相处,许银瓶定了?一个规矩,已经持续好几?年了——每月第一个星期五下午,她都会自掏腰包举办一次生日班会,给该月出生的同学庆祝庆祝。
今天不巧,正好撞上了?。她总不好丢下全班四五十个人,去忙自己的私事。
“班会结束后呢?我?一直等到晚上九点。”棠越穷追不舍。
这种近乎质问的语气令许银瓶皱起了?眉头,有些不耐地说:“你还是三岁小孩吗?不会自己回家吗?几?个同学吃完蛋糕去溜冰,凯风也拉我?去,盛情难却。况且他们几个孩子出去玩,没个大人看着怎么行!万一出事了?谁负责?你吗?我?身为班主任,有责任也有义务保护好我?学生的安全!”
“我?比他们还小。”
“你有警察陪着。”
许银瓶神情坦荡,正义凛然,浑身上下找不出一丝的内疚与悔恨,看棠越的目光甚至还带着几?分指责,似乎在怪她自私不懂事。
棠越低下头,几?缕碎发垂落,遮住眼眸,她低低笑了?一声,突然开口,竟然是夸赞:“全校那么多老师,你是公认的最尽职尽责的一个。你为了学生,废寝忘食,呕心沥血。你把学生当成亲生骨肉,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忽略了自己的孩子,甚至还累流产过一次,大公无私。你带过那么多学生,没一个说你不好的。最叛逆的学生,对你言听计从,最挑剔的家长,对你赞不绝口,连电视台都听说了?你,特意来采访过你。许银瓶,你不愧是最好的老师!”
许银瓶被夸得飘飘然,骨子都轻了?三分,一时间竟没注意到棠越叫了她的全名。
许银瓶轻咳了一声,刚想夸棠越懂事了?,这几?个月没白待,又听棠越声音柔柔说:“以上,全是谎话。”
许银瓶一愣。
作者有话要说:棠越大招蓄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