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几次雪霁,她现在也不知道自己降落在了什么鬼地方,不过没关系,她已经不是之前普普通通的修行素人了。
她胸有成竹的闭上眼,逐渐熟练的调动体内的内息。
她这次打算用尽全力,试一试以她现在的状态,能不能一次直接回到府中。
经过几次的练习,她现在已经能察觉到运功时内息灵台的细微变化,现在的体质果然还是太弱了,只是试这么一次,她已经能感觉到体内的灵力枯竭,有些摇摇欲坠了。
不过她倒不是非常担心,因为她感觉移了很远,应该已经到府中了,她一面想着,一面强忍着头晕睁开眼。
.....不对,我要重新睁一遍。
姜听白看着眼前全然陌生的场景,只觉得眼前一黑。
这踏马是什么地方,我要回家。
姜听白凭借着强大的求生意志,黑着脸开始看自己所处的环境。
她降落在了一个室内。
莲青墨绿的飘摇帐幔,悬在墙上的瑶琴琵琶,横七斜八的酒桌棋案。
不是什么正经地方,姜听白沉着脸下了结论。
她现在全身无力,根本抽不出力气再用雪霁,又不知情况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先争分夺秒靠着墙休息了片刻。
在这个过程中,她脑子飞快的运转。
她可能是搞错方向了。
按着她来的方向,若要回府应该朝着西北走,她最后一下用雪霁只集中在了运功上,忘记了辨别方向,似乎是朝着西南方向来了。
西南方向.....是长宁街。
十里长宁风月晚,欲买千金应不惜。大盛明令禁止官员狎妓,但权贵世族设宴往来,席间歌舞佐酒是寻常事,只是不许私侍枕席而已。盛京的风月之地,大都位于长宁街。
墙角的架子上搭了几件斗篷和披帛,都是女子的衣裳,还摆着一顶帷帽,姜听白拿起来戴在了自己头上,轻轻推开门观察外边的动静。
时下技艺高超的伶人乐姬,为表风雅,尝尝以帷帽遮面,倒给了姜听白神不知鬼不觉溜出去的机会。
楼内管弦丝竹,笑语盈耳,倒没有寻常风月场所的靡艳颓然,姜听白一面装作自然的低着头,一面小心翼翼避开迎面碰上的伶人。
从这里绕下去,就可以从正门出去.....
不对,行不通。
这间乐坊似乎还是家正规企业,正门门口立着俩人高马大的小厮,没到下班时间员工不能随便出门,一位抱着琵琶的姑娘要随着客人出门都说了好大一会才放人。
可恶,社畜无论在什么时候都逃脱不了该死的打卡制度。
姜听白琢磨了半天如果被人发现“当朝翁主深夜流落乐坊”会有什么后果,还是决定自己还能再挣扎挣扎逃脱社死结局。
她一边想,一边不由自主倚在凭湖的栏杆上,说是湖也不恰当,似乎是人工开凿的一大片池塘,盛夏时有白莲锦鲤,供客人赏玩。
只是现在还是早春,池里寂静无声,今夜又有细雨,没什么人凭栏赏景。
姜听白有个毛病,越到危急糟糕的关头反而越容易思想跑门,眼看是出不去了,她反而不着急了。
....等到肃王回来,她就求他再把她送回涿光山吧,修道再怎么累也比待在规矩重重的盛京也好。回到涿光,走得就应该是师兄那条线吧......
等等,她看到了什么?
姜听白直起身子,扶起半帘帷帽,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池中涳涳濛濛,尚有雨意,长芦高柳,因此看起来总不太分明,但是确确实实的,池边瘫倒了一只....动物?体型看起来不小,奄奄一息的样子,流出的血污将一小片水泽都染红了。
她尚未反应过来,又有两名男子从下方斜里走出来,奇怪的是皆作灰袍道服打扮,与风月之地格格不入,其中一人不紧不慢的捏了个诀扔过去,看似轻飘飘的,那只本就重伤的兽类却立时叫起来,像是痛苦的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气若游丝的哼叫。
姜听白被这声音搞得心都纠起来了,简直想立刻送这两个虐待动物的修士上西天,无奈手边没有什么趁手的家伙,情急之下摘了帷帽用力的扔了出去。
在她的想象里,这个帷帽的作用主要是震慑犯罪分子,但没想到的是,那帷帽竟然直直的朝着其中一名修士飞过去,更神奇的是,也不知道那修士是没想到会有人偷袭他还是不专心,竟然被那顶帷帽正正砸上了后脑勺。
......姜听白吓傻了。
难道她的女主光环终于发挥作用了吗?
眼见那两名修士面色不善的转过来,姜听白正要和和气气的解释一下,却见其中一名修士已经双手合十,快速的在手里捏了个诀。
靠!
姜听白身体先一步做出反应,跌跌撞撞的跑离无人的栏杆处。
她跑得惊慌失措顾头不顾尾,只能感觉到身后凌厉破风之声似乎直奔自己而来,胸腔已然快要爆炸。
难不成她要死在这里?
猎猎破空之声似乎已经近至耳侧,姜听白有些绝望的,屏住了呼吸。
....“叮”的一声,是武器相击的玉石之音。
她脚下一软,撞进一片天青色的怀抱。
——“这般狼狈。”
柔和微哑的声音轻飘飘落在她耳侧,横在腰间的手臂松松揽住了她,既没有紧紧圈牢,又恰到好处的抱稳,是个温和又强势的姿势。
拨雪寻春,烧灯续昼。
姜听白仰头,看到他眼下那一点泪痣,不禁闭了闭眼。
.....吊桥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