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克劳狄乌斯使出浑身解数激怒利维娅,却没想到,对方看也不看他一眼。
小德鲁苏斯和莎乐美相谈甚欢,梅塞纳斯依旧和希律聊着犹太与罗马的生意。
一群鸽子扑扇翅膀飞过水池上空,似是被什?么东西惊到了,使劲向远方冲去。
“你?父亲与西卡努斯关系如何?”利维娅问身旁的姑娘。
“西卡努斯不敢得罪罗马,知道凯撒看重我?父亲,倒是没和我?家明面上闹翻。”莎乐美伸手从灌木顶端揪下了一颗黑莓。
“耶路撒冷的犹太人有没有反对你们?毕竟,当?初是马加比王族带领他们脱离塞琉古王朝,他们家还出过好几个贤王。”
“那是当然,”莎乐美吃掉了黑莓,被酸到牙疼,“每隔十?天,总有胆大的犹太人往我?家大门扔鸡蛋,前一批人刚被护卫抓走,还没放出来呢,就又来好多捣乱的。”
“西卡努斯会不会?在背后对你?们不利?”利维娅侧敲旁击,“他才?是正统的王族,怎么能容忍你?父亲当?权?你?和家人在罗马城没有什?么势力,一定要时时刻刻保持谨慎。”
“唉,那个老家伙,无论是在耶路撒冷,还是身处罗马,总是背地里让自己的侄子和我?父亲对着干,偏偏我们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姑娘义愤填膺,恨不得立刻找把刀子和政敌拼命,“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尝尝厉害。不过,多谢你的提醒!”
小克劳狄乌斯见没人搭理自己,气急败坏,几步走到利维娅面前,嘴里也尽是些不敬之语。
“你?姐姐利维娅怎么躲家里不出来了呢?是不是冥神把?她带走了?你?真是没心?没肺,跟这群卑贱的异族人废什?么话。”他想方设法侮辱小德鲁苏斯的家人。
“你?的处境应该跟我?们也差不多,见到讨厌的家伙,却没办法把?他揍一顿。”莎乐美在她耳畔念叨了一句。
“这位大人,我?们虽不是罗马公民,却也是凯撒邀请的客人,您用‘卑贱’一词描述我们,实在不合适。”
希律反驳了小克劳狄乌斯,他听得懂部分拉丁语,知道对方不怀好意。
梅塞纳斯站在一旁没有出声,利维娅注意到,他的右手始终背在身后。
左侧喷泉的流水声似乎越来越响,水池后方,灌木抖动了几下。这样细微的动静,竟被希律发觉了。
他猛然转头望向树丛,浑身肌肉如弓弦般绷紧。
一声怒吼划破碧蓝的天空,一只身姿矫健的豹子从灌木中窜出,径直扑向希律与梅塞纳斯。
太阳之下,雌豹的皮毛反射出黑曜石般的光亮,利爪从肉垫中刺出,指甲根根锋利如匕首。
希律早有准备,他拉着梅塞纳斯的右胳膊向旁边躲闪,总算避过了第一记扑击。
“来人,快来人啊!”小克劳狄乌斯大惊失色,连连高呼救命。
西卡努斯雇的刺杀者,原来是想利用这头豹子吗?
利维娅记得这头雌豹,之?前,她与西塞罗等人聊天的时候,一位驯兽奴牵来了它,并告诉他们,这是女王克利奥帕特拉从东方商人手里买来的黑豹。
雌豹像是发了疯,金色眼睛布满蛛网般的血丝。它喘着粗气,压低身子,做出预备攻击的姿态,长尾左右摇摆。
梅塞纳斯冷不丁被希律拖拽,朝旁边踉跄了一下,右手攥着的小瓶也摔到了地上。
他来不及捡了,迅速扫视了一圈周围,见所有人似乎都盯着豹子看,他立刻抬脚将小瓶踢进旁边的草里。
可梅塞纳斯并不知道,利维娅早已用余光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豹子发动了第二次攻击,它对希律抱有莫名其妙的恨意,巴不得将他撕成碎片。
梅塞纳斯立刻伸展手臂挡在希律身前。勇敢无比。
“我?的朋友,你?保命要紧!”
希律心?生感激,连忙拉住梅塞纳斯,闪身带他向利维娅那侧扑跳,二人险险躲过了疯豹的利爪。
黑豹紧接着又是一记扑抓,正巧朝利维娅的方向扑来。
利维娅依旧冷静,迅速向左闪躲,身后却突然多出一股外力,将她往豹爪推去。
“不好!赶快躲开啊!”莎乐美在旁边叫道。
利维娅立刻就反应过来,到底是谁下手推了自己。小克劳狄乌斯终于忍不住了吗?不过,她可不想死,就算是死,也要拉他垫背!
她用尽全身力气反手拽住身后之人的双臂,作势要将他拽到身前当?成盾牌。
莎乐美明白了新朋友的想法,伸手助她一臂之?力。
小克劳狄乌斯被两个姑娘合力弄到了前面,直对黑豹的利爪。腥臭味宛如席卷一切的火焰,将他的力气燃烧殆尽。他双腿发软,两只胳膊交叉挡在脸前,从嗓子中挤出绝望的惨叫,哪里还有半点旧日欺负同学的威风?
爪风扫过,小克劳狄乌斯的胳膊上多了两排血痕。
黑豹突然朝天空嚎叫了一声,倒在地上打起了滚,草地被它刨出浅坑,没过多久,这头猛兽七窍流血死去了。
护卫奴隶终于赶到,没有一个人敢检查豹子,都生怕它气息尚存,猛然暴起行凶。过了好一会?儿,等确定这畜生已经真的死透,他们才上前翻动尸体。
利维娅扶住惊魂未定的莎乐美,低头看向死豹子。
黑豹脖子上的铁链不知什么时候断裂了,这必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驯兽奴应该就是刺杀者。她回想起之?前,驯兽奴始终没敢抬头正对客人,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原先萎靡不振的黑豹为何发了狂,还单单对着希律一人发狂?发狂之?后,为何七窍流血死掉了?
希律身上,到底有什?么吸引豹子的东西?
想到此处,利维娅突然回忆起之前关注到的细节。
梅塞纳斯右手始终攥着一个小瓶,瓶子不小心掉了出来,他抬脚还将它踢进草里。
这家伙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小瓶子又有什?么古怪?
利维娅记得,自己和莎乐美刚刚见到希律的时候,梅塞纳斯用手帮对方整理了衣袍。
难道,瓶中装了令豹子发狂的液体,被梅塞纳斯尽数抹到了希律衣服上?驯兽奴提前给豹子喂了有毒的东西,这种下药的食物同时也会?让它兴奋起来。
小克劳狄乌斯昏死在地上,显然是被吓晕的。他手臂上的抓痕严重却不致命,流了好些血,皮肉都翻出来了。
奴隶们将伤者抬进别墅,放到一张长榻上,医生赶来,为他上了药。
利维娅、希律、莎乐美和梅塞纳斯站在旁边,没过多久,小克劳狄乌斯醒了过来。
手臂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他气得浑身发抖,对前来探望的元老们叫嚷道:“诸位大人们......是小德鲁苏斯害了我?!是那个犹太随从害了我?!是他们把我?推到豹子爪下的!我?要起诉他们谋杀!”
“这位大人,您吓糊涂了吗?这位是我的妹妹莎乐美,根本不认识您,和您有什?么仇什?么怨?”希律立刻用流利的拉丁语维护妹妹。
众人惊讶地看向莎乐美,她连忙把?粘在下巴上的黑胡子拔了下来。
“克劳狄乌斯,我?知道你?素日与我?不睦,可没有真凭实据,你?总不能就这样诬陷我吧?”面对死对头的控告,利维娅没有丝毫慌乱。
“我?有证人!他,他,他们都看见了!”小克劳狄乌斯指向希律和梅塞纳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