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多疑问涌上心头，却无法得到相应解答，褚熄赤脚下床，发现弯月高挂，已是深夜。
先前凌乱的寝殿已被侍僮收拾干净，他毫无睡意，心中忐忑，在原地徘徊，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褚熄思绪满腹，上前开门。
门外青年一袭月白道袍，相貌硬朗，唇边含笑。
褚熄谨慎开口：“顾掌门。”
“师叔，”顾如栩朝褚熄行了个礼，“您回来了。”
褚熄让了一步，示意对方进屋，声音冷淡：“何事？”
他没忘记保持原主人设，及时入戏。
“只是半月未见师叔，倍觉想念，”见褚熄眯起眼睛，顾如栩忙打住铺垫，“以及，有件小事，需向师叔禀报。”
褚熄言简意赅：“说。”
“听闻首席弟子楼慎仪……养了一只凡兽，对其颇为宠爱，”顾如栩思忖着开口，“师叔，这半月您不在，大概不知道这件事。”
褚熄面上瞬间有几分古怪。
“养凡兽并不稀奇。”
“的确不稀奇。只是楼慎仪多年修为不见半分增长，如今又去饲养凡兽，这是否意味着，他甚至不能驯服灵兽？师叔，楼慎仪是您的嫡传弟子，又是冼灵宗首席弟子，”顾如栩见褚熄无甚表示，斗胆继续道，“他如今的表现，甚至比不上绝大多数外门弟子。我认为……首席弟子之位，也许该考虑下一人选了。”
褚熄淡淡瞥了眼楼慎仪：“这是你的意见？”
“……诸长老也是这么认为。”
褚熄抬手捻起桌上酒盏，微啜一口，宽大的衣袖滑落，露出一截光滑的手臂。
“此事再议。”
原主确实将楼慎仪狠狠耽搁了。
只是……楼慎仪当真那么弱吗？
饶城的事，褚熄觉得自己忽视了一些很重要的细节。
他双目微敛，轻声重复：“你们会改变主意。”
“可是师叔——”
“师尊。”
门口传来一道声音，打断了顾如栩的话音。
褚熄与顾如栩一同侧头看过去。
门外的少年长身玉立，广袖逸带，俊美的面容在月下更显夺目，宛若仙人。
他看着共坐一桌的二人，眼中闪过一抹阴鸷，但很快消失不见。
“师尊，我来找你，”楼慎仪依旧站在门外，看了眼顾如栩，又轻声道，“原来掌门师叔也在。”
这……半夜都不睡觉的吗？
褚熄有几分头痛。
褚熄面上依旧漠然：“急事缓事？”
他同时也在观察楼慎仪，毕竟褚熄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寝殿的，变猫之事，也不知有无泄露。
楼慎仪低头回复，语气居然有种微妙的毕恭毕敬，只是内容却更是匪夷所思：“师尊，我伤口疼。”
褚熄：……
他险些崩了表情。
不是吧这孩子和自己撒娇？
顾如栩见褚熄沉默不语，还以为褚熄不知情，补充道：“师叔，楼慎仪连同袁长老爱徒江月明共同外出历练，收获不小，只是受伤颇重，从回来到现在，一直在静室修养，可能师叔还得帮他看看经脉是否受创。”
道理他都懂，问题是宗派的疗伤师都是做什么的？以及楼慎仪是脑子被镜面鬼重创了么居然来主动找他……
褚熄当然记得楼慎仪是如何厌恶原主。
还是说……变猫……
楼慎仪又抬起头，面无表情：“师尊，疗伤师那边我没法去，请给我符令。”
哦，这事。
褚熄眉头微挑，心里松了口气。
是误会。
原主常派楼慎仪外出，执行的都是送命的任务，回来后还不给人令牌。须知冼灵宗纪律森严，且一切流程都得经护山大阵，去各院均需一道符令，而楼慎仪一直没有疗伤馆的通行令，阵法都进不去，别提找疗伤师。
褚熄缓声：“符令为师会给你。不过，今夜就不用麻烦各疗伤师了，正好你师叔也在，我们现在就可以帮你治疗伤口。进来坐下。”
褚熄并不想和楼慎仪搞僵关系，更不想被对方误解自己和原主一样怀有狎昵的心思，拉上顾如栩，也是掩护。
“这样，”楼慎仪依旧站在门口，语气彬彬有礼，“倒不用麻烦掌门师叔，禅机大师正在找您。”
“对，我差点给忘了，”顾如栩为难地看了褚熄一眼，“师叔，这种小事……缺我一个问题不大吧？”
褚熄沉默一瞬：“有事你先去忙。”
顾如栩躬身行礼，而后起身离开，楼慎仪迈步进来坐到褚熄面前，但寝殿像是空了许多。
楼慎仪静静看着褚熄，这令他产生出一种微妙的不自在。
他啜了口清酒，轻飘飘瞥了眼楼慎仪，坐到对方身侧，语气镇定道：“伤在何处？”
楼慎仪撩起眼皮看了褚熄一眼。
两人距离已经很近了，而褚熄浑然不知，正低头翻找银针。
楼慎仪上半身朝他这个方向微倾。
“师尊，”他声音低沉而危险，呼吸温热，却烫得褚熄耳尖泛红，“这几日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