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簪笔眼神还有些睡熟的茫然,手却有力地握住了乔郁的手腕,“做什么?”
乔郁正大光明地抽回手,理直气壮道:“我想叫醒你。”
元簪笔之前渗血的伤口好不容易结痂,他又折腾了小半夜,实在不愿意在这陪乔郁发疯,他拽起身侧的被子直接蒙到头上。
乔郁不以为忤,反而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蒙起来的元簪笔笑,他明知故问道:“元将军伤得很重啊。”
元簪笔与乔郁相处多年,早就摸清了乔郁的性情,以不变应万变对乔郁便是上上之策。
乔郁又道:“剑上淬了毒,将军却还活着,看来已经把毒血放干净了,只是伤口边上的肉还是早点刮了的好,裹太久了会烂。”
元簪笔还是不说话。
乔郁伸手戳了戳那坨人,“将军就一点都不想知道是谁对将军这样穷追不舍吗?”
元簪笔叹了口气,道:“不是你。”
乔郁眼前一亮,“元将军竟如此信任我?”
元簪笔道:“要是你出手,一定要保证万无一失才是。”
乔郁只当这话是元簪笔对他能力的肯定,美滋滋地开口道:“若是本相杀你,一定设法先将小雪支走,”他用手撑着下颌,盯着被子,神色认真无比,“然后把将军关起来,本相觉得可以先挖掉髌骨,”他沉吟片刻,“再斩断脚筋以防万一。虽然立刻杀了将军最为保险,但是让将军死得太轻易本相还是不甘心。”他说这话时语气恰如个天真烂漫的孩子,饱含憧憬般地开怀。
元簪笔对乔郁为他炮制的死法并并无反应,只道:“偌大魏国,竟已清闲到丞相要在我房中白日做梦以打发时间了吗?”
元簪笔问话态度并不挑衅,确实只是单纯地疑问。
元家家学渊博,三代内便有四位帝师,三位丞相,他兄长先前虽是代相每日事务也繁杂无比,元簪笔鲜少能见到兄长清闲的时候,相较之下乔郁简直是白得了俸禄。
乔郁道:“非也,本相找元将军有事。”
元簪笔把头从被子里露出来。
乔郁道:“沈鸣玉走了。”
元簪笔又把被合上了。
乔郁奇道:“你先前那样保他,不问来路,不问目的,现在他一言不发地走了,将军难道不觉得心寒?”
“我更想知道,为何乔相在让他走之后还要来问我感觉如何,还是说,乔相将人杀了?”元簪笔声音有些模糊不清。
乔郁饶有兴致道:“杀如何?放如何?”
元簪笔道:“不如何,沈鸣玉似乎是陛下的人,这船上眼线众多,瞒不过陛下的,你此举可能引得陛下不快。”
乔郁笑道:“你果然是忧心我的。”他捻着元簪笔的被角,好像在捻心上人的头发,“我自然不会辜负将军的担心,要是没再碰到什么截杀,他此时大约到宛州了吧。更何况,沈鸣玉手中可有将军谋反的证据,本相很想看看陛下要发落将军。”
元簪笔平淡无波的声音从被子传出来,“我谋反?”
“将军后悔了吗?若是后悔了,本相可以帮你杀他第二次。”他掀开元簪笔盖得并不十分严的被子,很想看看他的表情。
元簪笔瞬间明白了乔郁的用意。
哪怕元簪笔处事再迟钝,他也忍不住按了按皱起的眉心,乔郁瞧得很有兴致,“你明知道沈鸣玉是陛下的人,却还派人刺杀他。”元簪笔几乎想叹气了,“沈鸣玉所查之事与我有关,他要是真的死了,陛下对我大概会恼怒非常。”
“我不一定要沈鸣玉死,他能活着回中州同陛下说有人刺杀他更好,”乔郁遗憾道:“但本相不曾料到,他能活着见你。”他似是感叹,“当真命不该绝,元将军也是,喜欢救人的毛病数年如一日。”
元簪笔不理会他,面无表情地说:“我在乔相船上的事,陛下应已经知晓。”
乔郁道:“要是飞鸽传书,陛下应当看见了。”
“陛下不愿让我死,”元簪笔将被拽了回去,“若我在船上出事,乔相就算当真无心,恐怕也要被弹劾,乔相行事向来雷厉风行,树敌不少,这件事大有文章可做,还请乔相小心行事。”
乔郁伤怀道:“将军竟以为我有谋害将军之心?”
元簪笔道:“已是司马昭之心。”
乔郁呀了一声,“司马昭可是要谋反啊,这样的罪名……”
元簪笔翻了个身,背对着乔郁。
乔郁拍了拍元簪笔,“将军放心,将军定然会平安无事地回中州,想将军死的人可不少,本相非常想看,他们见将军还活着时气急败坏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