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日突然沉默了。
时景歌等了好一会儿,没见他说话,下意识地扭头看他。
这一看,不由愣住了。
九日半边身体都在雨伞外面,被淋了个正着,衣服已经牢牢地黏在他身上,密不可分一般。
他今天又穿了深色的袍子,被雨水这么一淋,更衬得他裸/露在外的皮肤白皙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尤其是手腕,又白又细,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雨水打断。
时景歌下意识地伸出手拉了他一把。
九日被他一拉,重心不稳,手上的伞都差点打翻,他都猝不及防地向时景歌倒去,力气很大,“小心——!”
时景歌似乎也没想过九日力气这么大,被九日一撞,眼底一滑,也向后倒去。
电光火石之间,九日用力拉了时景歌一把,将时景歌拉入怀中,然后就这么拉着时景歌绕了一圈,才将将稳住身形。
时景歌脸都涨红了,眼瞅着就要发火,却听到九日长松了一口气,“幸好,没淋上雨。”
时景歌一愣,心底的火气骤然散了大半。
雨下得又大又急,九日刚刚又在伞外绕了一圈,身上都湿的差不‌了,却还是用轻快而得意的语气问道:“是不是比你那圣侍厉害?”
时景歌不想回应这个话题,于是他抓住九日的衣袖,这一次吸取了‌训,没把九日往他这边拉,而是不动声色地挪到九日旁边。
那把伞随着时景歌的动作,也渐渐往九日那边挪动,最后他们俩都处于那把伞的“庇护”之下。
“走了。”时景歌低头,厌恶地看了看身上蹭上的泥点,率先往前走去。
只不过他走得很慢,并没有和九日拉开距离,和他平日里的大步流星完全不一样。
九日看着他的耳垂,那里已经染上淡淡的粉色,漂亮极了。
他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你以为他是在跟那个圣侍较劲吗?
不,当然不。
他从头到尾,眼里也不过只有一个时景歌罢了。
只要是我对你的承诺,就一定会兑现的。
所以,适当地依赖我吧,亲爱的。
雨越下越大。
在这种天气里,很明显不适合再去东灵花的花丛里探索,时景歌只能缩在房间里,观察那株被他买下来的、少数没有枯萎而是盛放的东灵花。
“它到底有什么特殊的?”
时景歌喃喃开口,他都观察了那么久了,也实在没觉得这株东灵花有什么特殊的。
那为什么这株东灵花可以盛放,其他东灵花却都枯萎了呢?
运气?
不不不。
绝没有这么简单。
而就在这个时候,房门被敲响了。
时景歌将东灵花扔到一旁,简洁道:“‌。”
圣侍脸色更苍白了一些,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进来了。
“少爷,江氏领地的少主路过,听闻你在这,特意来拜访您,并想要从此处修整,您看……?”
圣侍垂下头,心里还抱着几分侥幸,小少爷最不喜欢接待外人了,万一不愿意接待他们呢?
这时候,他终于明白一整日的不安是为了什么了。
因为这该死的雨!
明日是大少爷的葬礼。
今日,接受到邀请的人便会陆陆续续抵达时家,中途被这场雨堵在半路的人必然会有,而恰好被大雨堵在附近的……也未必不会有。
而好巧不巧的,还真的有这么一位。
更该死的是,这家伙竟然知道小少爷在这里!
那么,他们极力想要隐瞒的、有关大少爷的真相,会不会被这些人暴露在少爷的面前?
而最该死的是,他还不能拒绝,更不能露出什么异样,这还关系到小少爷在外的名声!
哪怕他千不甘万不愿,也不能一口回绝,哪有圣侍替小少爷做决定的?
他只能回来如实禀报,暗暗祈祷。
但是很明显,他的少爷并没有听到他的祈祷。
“那就请进来吧。”时景歌微微蹙眉,尽管有些不愿,但还是道,“雨那么大,也不好把客人拒之门外。”
拒了就拒了,有什么不好?
圣侍在心里尖叫着喊着,但到底不敢这么直白地说出口,只委婉道:“您做什么都是对的。”
哪怕把人拒之门外,也是对的。
时景歌看了他一眼,似乎是笑了,懒洋洋地拖着长调,“还不快去?”
圣侍咬牙,又兴奋又担忧,最后只恭敬道:“是。”
外面的雨更大了。
为表示自己的诚意,江氏领地的少主已然下了车,在外边等待。
他的圣侍为他撑伞,低低劝道:“少主不必如此,那时小少爷不过尔尔,远不如时氏少主之光辉,更不如您。”
时家没了惊才绝艳的大少爷,只剩下了一个纨绔子弟,又能走‌远?
还能指望那个纨绔子弟突然成才、能够扛起时家领地吗?
还是做梦比较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