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气?急,却也不肯在丫头们面前失了身份,只得忍气?吞声叩首方起身,鸳鸯直送出门外,又是福身一礼,“老太太这里话已送去二老爷那里,佛堂也收拾好了,自有人送您过去。”
王夫人猛然一顿,“你也爬到我头上来了!”鸳鸯却退后两步,“奴婢不敢,一切都是老太太的吩咐。”
王夫人气?堵胸膛,指着鸳鸯的鼻子竟是说不出话来。
荣府内的动静黛玉不得而知,她在公主府内住的却极惬意舒适,王妃生恐不周,恨不能把整个王府都给楚旻带在身上,可着公主仪仗的数儿带足了人手,早把公主府收拾妥当,一应各色用具都是全的,黛玉洗漱过来,连平素爱用的点心都摆在了桌上,被褥更是铺得暄软。
“说是一路只坐轿子,不曾累了腿脚,可真下了车轿,这身上还是酸软。”黛玉懒懒地歪在了床上,雪雁忙搬了个闪缎金钱蟒的迎枕过去,黛玉靠在迎枕上,笑道,“亏得姐姐带我出来住了,不然在荣府上,总不好这样放肆。”
雪雁轻轻揉着她的肩膀,闻声撇了撇嘴,“奴婢虽在外头候着,可也都听见了。原先太太说的千好万好,可今日一去,奴婢觉着这荣府内乌烟瘴气,望着王府却差得远了。”
黛玉轻轻一笑,“一个是尚手握重权还倾心为国效力的王爷,一个却是活在祖上威风里的将军,孰高孰低,还不一目了然?”
雪雁听得似懂非懂,却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荣府远不如安定王府,家风不如,身份地位也不如。她手上一停,犹豫了会子,试探道:“姑娘,我?有句话想说……”
黛玉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笑道:“你跟我?有话还瞒着呢?说罢。”
雪雁半跪在床下,摆了摆黛玉脱下来的寝鞋,低声道:“奴婢是说,今日在荣府上,明明公主是想给您出气的,可还不等?公主开口,您怎么抢着说了呢?毕竟荣府上老太君、老爷太太们,是您的长辈,您这样……不管怎么说,传出去定有起子酸腐的先打您个不是了,纵是咱们有理,名声未见得好听。要是公主说……毕竟公主身份尊贵,便是怎么着,撞不到尊卑孝道上。”
黛玉看了她一眼,雪雁一慌,忙跪下了,指天誓日道:“奴婢不是挑拨您和公主的关系,更不是要利用公主,只是想不通这点,绝无不敬之心!”
黛玉看了她半晌,却是叹了口气,拍着雪雁的肩膀道:“我?知道你没有这个心思,也是一心替我想着。可我也有我?的道理,姐姐拿我当亲妹子那样,才一心想着替我出头的。可我不能总是躲在姐姐后头,让她冲锋陷阵,我?却坐享渔利——那我成了什么了?”
“姐姐想先开口,就是怕传出去有些人不分青红皂白,先认定了小辈如此便是不孝,有碍我?的声誉。可我抢着开口,也是为了姐姐。”
“姐姐封了公主,风光无比,可这里头的缘由你看不明白,终归不是件大喜事?。进了京,不比在海州,更该处处小心,不知有多少居心叵测的小人,一双双眼睛盯紧了姐姐,就等着她犯个错,好上本大肆污蔑。”
“荣府根儿上说,跟姐姐并无什么关系,才一来了,便先跟一个老夫人针锋相对,传出去叫人说姐姐飞扬跋扈、王府嚣张蛮横。然而姐姐却是为我?不顾这些的,我?要是什么都不做,干看着人家替我出头,我?成了个什么了?以真心换真心。”
“正是姐姐待我?好,真心对我,我?才要替姐姐着想,更不能让她替我出头了。”黛玉看了看雪雁,“我?也知道你是为我?打算,但日后在京中还要更谨言慎行,莫被人抓着了把?柄才是——不光为了我?,更为了姐姐。”
雪雁重重点头答应,忙又道:“时辰也不早了。姑娘,奴婢伺候您歇下罢?”黛玉也觉身上疲累,应允下来,慢慢合目睡了。
“好玉儿,没枉我?疼她!”隔间正房内,楚旻却是大笑了起来,脸上更是光彩非凡,喜得不住地道,“果然是我妹子!”
藿香从旁站着,也忍不住抿唇笑,“林姑娘也是实心眼儿的,果然公主没看错了人。”
楚旻连连点头,“玉儿自然是好的。”
原来今日之事?她却怕黛玉上心,仿佛还记着当年初进荣国府,为了宝玉摔玉之事?,黛玉便曾独自垂泪,现在王夫人为之更甚,也不知黛玉会不会伤心。心内到底放不下,便吩咐藿香悄悄儿地去看一看,“若是玉儿哭了,你回?来禀我?,我?去看看她。”
藿香去了,没听见黛玉哭,却把黛玉为楚旻着想的那一番话听了个正着,心内为自家公主高兴没看错人的同时,对黛玉也更上心几分,是真拿着当自己家中姑娘小姐那般对待了。
楚旻坐在桌前笑了半晌方收住了,又从多宝阁上取了一个盒子过来,递给了藿香,“赵老六这次也带进了京城,我?让程山把他安进了随侍里,现如今约莫是做了个管事?。他混街上的,让他这阵子去京里街上摸一摸。街上的消息有时候比官面儿上更好用——这里头是几张银票,让他拿着。”
藿香忙应了是,收下自去找程山不提。
楚旻心内却隐隐有了个主意——怎么在荣府的宴上,好好“回?报”一番王夫人。楚旻敲了敲桌子,不然白放过了这个东西,让人以为她玉儿好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