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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二卷完(三合一)(1 / 2)


两月后。

盛夏时节,山中的蝉鸣不绝于耳,从早到晚,仿若不知疲倦。

江斐以前听说,夜间的蝉是不会叫的。但大自然仿佛就是这样,有一?些流常的规则,又在偶尔跳出规则之外。

她紧紧握着向冥剑,轻抖手腕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

银辉落地,月色的薄纱轻披于万物。沉而黑的剑身在这样的夜里,也?从剑花处流露出一?丝莫名的温柔。

江斐将向冥剑往前一?送,剑气凝于一?点,气芒无声却又去?势惊人,向海之顺着这一?剑看过去?,百米开外正对着的一?颗古榕树身被穿透了一?个洞。洞眼前大后小,入的地方指尖大小,出来?后洞如拳眼,正是剑气去?势受阻所造成的。

但凝剑气于一?点,经百米而不散,已是对剑气十分精巧的把控了。

江斐将向冥剑从右手换到左手,甩了甩手腕。她已经练这一?招练了一?天了,一?路上霍霍的树木巨石不知凡几?,不免右手有些疲软。

“对了前辈,这一?剑式叫什么呀?”江斐突然想起,便问了向海之。

这几?日行程愈近营州,一?路上其实并不太平。我们常说妖魔横行,越靠近妖界的位置,魔族的活动也?变得更频繁起来?。

江斐若想要去?妖界所在的青州,从营州借道是步行最快的方式。

但不知为?何,从前些日子起,她一?路碰上不少魔族。大都?是一?言不合就开干,拦路身前便刀戟劈来?。当然了,江斐虽然是个好?脾气,但也?是个隐藏的战斗狂热分子。

自识海秘境里用地心灵浆剜肉削骨一?样拓开灵窍,又被扔进?剑阵生死进?境,她虽修为?大涨,剑意进?阶,却从未实实在在打过一?场酣畅淋漓地实战。

魔族善解人意地送上门?来?,江斐自然是却之不恭,正中下怀。

但渐渐地,江斐感觉到了不对劲。起初,她以为?魔族拦路是因为?本性好?战,可之后出手的魔族越来?越多,境界也?越来?越高,下手也?越发狠毒阴辣,简直是招招都?带着澎湃的杀意。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挖了魔族老?祖的祖坟!

“唔……”向海之似乎是没想到江斐会问这个,沉吟了一?下回答:“没有名字,这能有什么名字。”

他?随手拾起地上一?根枯木枝,沿着刚刚江斐比划的路径随意一?送,一?道剑气激射出去?,从古榕那前小后大的洞眼里轻松穿过,又携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噗嗤噗嗤接连洞穿了好?几?棵树,一?直打到岩壁上留下寸深的洞痕。

向海之并没有灌之多少灵气,但枯木枝还是受不住剑意的寸劲,洋洋洒洒化为?飞灰。

江斐哑口无言,看了看手里的向冥剑,又看了看地上的枯枝余灰,叹了口气,然后屏气凝思,又复锤炼起这一?招来?。

说起这一?剑,就要提到今日晌午时分。

正午的骄阳火辣,挂在树梢的叶片被晒得一?个比一?个蔫巴,落在地上的更是被日光灼得焦蜷枯干——是向海之最讨厌的天气。

江斐在溪边的一?处林荫下练剑,旁边咕噜咕噜响着的是一?锅正在熬的绿豆汤。就等绿豆熬得浓稠了,放一?些她之前存在玉镯里的冰块,便是一?份炎夏专属的冰镇绿豆汤。

向海之之前尝过一?次,觉得特别?喜欢,但因为?是一?大堆吃食打包带走的,早已路过了那家卖绿豆汤的店铺。后来?又在一?家镇上碰到一?次,但店家放的冰糖齁甜,向海之吃得很?是失望。江斐便在农家处买了一?些绿豆,说是若有机会便给他?作汤。

今天是江斐第一?次熬绿豆汤,她把柴火一?应弄好?,便苦练不缀地又拿起了向冥剑——若无意外,这就是她的本命之剑了,她想做到绝对的熟稔,剑如臂指。同?时,不管什么高超的剑招其本质都?是基础剑式的组合,江靖易曾用一?把木剑折断了它峰长老?的陨铁精剑,又用最基础的剑招打翻了一?个又一?个慕名上宗门?挑战的剑客,她还记得爹爹看着她摸着他?手上磨出的剑茧,笑着回答她的疑问:“无它,唯手熟尔。”

第一?千零八下,第一?千零九下,第一?千零一?十……

第三千九百七十一?下,第三千九百……

江斐本来?数着,差不多挥剑第三千九百九十九下的时候,就可以把绿豆汤盛出来?了。没想到还没做完,向海之就伸手抓住了她的剑。

江斐看他?被晒得蔫蔫的,眼巴巴望着绿豆汤,连盛汤的瓷碗都?已经挨挨放在了锅边,不免觉得好?笑。便顺势让他?取走向冥剑,挽起袖子,走到溪边濯水洗手。

刚站起身,一?股生死之间的危机感逼近江斐心头!

几?乎是瞬时之间,江斐一?个后翻,往后激射退去?。

咻!咻!咻!咻!咻!

泛着毒光的乱弩深深射入江斐之前身处的溪边,只剩尾羽还在土层外颤颤。还有一?些飞到临近之处,好?巧不巧一?箭洞穿了咕噜噜熬着绿豆汤的砂锅。

蹲在锅前幸福敲着碗满脸期待的向海之:?

江斐侧眼一?看,有一?瞬间的哭笑不得。

密林里走出了一?个耳如蒲扇,獠牙锋利的青脸壮汉,头上两侧锃亮,正中留有一?簇短硬的鬃毛。他?手中举着一?对刻有青面獠牙恶鬼的青铜大锤,魔族祭骨期大圆满的威压气息铺面而来?。

在他?身旁靠着一?位耳朵尖尖,身材娇小的女子。肤色惨白,脸上的妆容因为?太重而显露出几?分不自然。她的衣着大胆,漏了很?大一?圈腰腹,却并不显得诱惑,垂下的手里紧握着一?把深紫色的箭|弩,背负的箭囊里箭身还闪着淬毒的寒光——刚刚那些乱弩显而易见出自她手。

江斐能感觉到她的气息比之旁边的青面壮汉更强,魔族的祭骨期大约对应修者的开光,而娇小女子的修为?至少是对应修者的神海以及以上。

女子向前跨出一?步,微眯了一?下眼,眼里流露出相当的狠意:“开光的废物?能躲过我的鬼哭弩,到底是有几?分本事在,不怪能活到现在。”

她从箭囊里取出两支黑气缭绕的骨箭,边搭边说:“不过,也?就到此为?止……”

“呃!!”一?声痛苦地闷哼打断了她的宣判。

女子不可置信地低下头,话未说完,一?道拳头大的洞已经狠狠贯穿了她的胸膛!剑气激射而出,毫不停顿地在她身后男子的右腹处也?复制了一?个同?样的伤口。

魔修炼□□,寻常的武器连入门?魔修的皮肉也?难伤分毫。随着修为?上涨,魔修的□□已经可谓之为?钢筋铁骨铜浇铁铸。

倘若是同?阶相敌,伤口也?往往只能留在皮肉表面,难以寸进?。像他?们胸前这样的伤口,贯穿而出,毫无凝滞,其剑气之凝实简直是闻所未闻!

江斐也?微微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在女魔修搭箭欲出的同?时,她就飞身一?道移云步靠近了向海之的所在──向冥剑还搭在他?的膝上。

但江斐还未来?得及接过向冥剑,向海之就已经把这道夺命的剑气甩了出去?,“唰唰”直接洞穿了女魔修的心脏。

除了无为?境里江斐还是个幼童那次,这是向海之第一?次插手江斐的战斗。

之前的魔修来?犯,他?不是隐去?身形躲在树荫里乘凉,就是蹲在树梢吃着零食,看得惬意。几?次生死之间全靠江斐过人的战斗意识扭转战局。

向海之并不以保护者的姿态自居。

尽管他?的神识与修为?强出现在的江斐太多,但他?从不觉得她是柔弱而需要被保护的对象。江斐愿意战斗,也?渴望战斗,她想要且一?直走在这条拼搏不凡的路上,所以他?从不插手。

今天是个例外,但我们不难从那罐淌了满地的绿豆汤汁中寻找到答案……

女魔修几?乎是当场毙命,魔修大部分都?炼□□,强大有劲的心脏是他?们力量的来?源,心脏前后像护盾一?样的□□也?是他?们全身最坚硬厚实的部位。

被向海之这样一?道剑气贯穿心脏部位后,甚至可以窥见其身后的密林景象,看清洞内的血肉筋骨,女魔修的命怕是保不住了。剩下那个腰腹受伤的男魔修见此情景,认清了自己更不是对方的一?击之敌,当机立断地捏了一?个血遁符抱着他?受伤的同?伴遁逃了。

火辣辣的太阳还悬在高空。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似有若无的血腥味。

向海之捡起卧倒在焦黑湿漉的柴堆上的半片砂锅,面无表情。

江斐都?有些哭笑不得地心疼。

她翻出一?个琉璃杯打了满杯的豆浆,连冰块都?来?不及加,直接用聚灵阵降低了豆浆的温度。杯壁上很?快浸出了微凉的水珠。

向海之“啪”地一?下松开手指,瓦片跌落在地。他?转身仰头看向江斐,正欲说话,鼻尖就对上了这一?杯沁凉的豆浆。

他?微微挑眉,面色并没有大的变化,但江斐还是很?直观地感受到了那种多云转晴。

捧住豆浆,跟着江斐继续往前。向海之幸福地嘬了大半杯,满足的回味了一?下,想起那罐如美梦幻灭的冰镇绿豆汤,又狠狠的切了切牙:“让我知道是什么宵小在背后作祟,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江斐抚着后背给他?顺了顺气,真没想到向前辈的气性这么大。

但这一?路走来?确实诡异,江斐不免自我反省起来?,是不是走错山头坏了人家的规矩,还是哪年哪月结的旧仇撞到了别?人的家门?口。

理了一?天也?没理出个头绪,江斐索性不想了,专心在新学的这一?式剑招上。

勉强能使出向海之那一?剑的两成半功力,迟迟进?阶不到三成。江斐左思右想,始终领略不到精要,却想起了旁的事情:“前辈,原来?你会用剑啊!”

夜凉如水,带走了几?分白日的酷热,向海之也?不再像白日里一?样懒洋洋:“嗯?怎么这样问?”

江斐归剑入鞘,“也?没有,就是之前在无为?境里,闻留不是说得不到妖术传承的小妖才会用剑术作为?过渡吗?”

“但向前辈解说云战擂台的时候,看起来?对各阶妖术都?分外熟稔,不太像用得上剑的样子。”

向海之摸了摸鼻子:“以前吧,觉得用剑挺帅的。”

“看别?人用着,就跟着学了。”

他?随手捡起一?条枯枝,对着江斐的向冥剑剑鞘比划了一?下:“给你喂喂招?”

江斐自然求之不得:“好?啊好?啊!”但旋即又有些犹疑地看向枯树枝:“这个…能行吗?”

向海之往后退了一?步,摆摆手:“喂喂招而已,不准用灵气。”

他?负剑站定,未有灵气鼓荡却仍旧衣袂飘飞。一?根枯树枝被他?握在手里,却犹然握出了一?股鲸饮吞海剑气横秋的气势。

江斐身体笔直,手腕翻转,向冥剑的剑端直指地底。树叶哗啦啦摇摆作响,在寂静深黑地夜里摇出了魑魅魍魉百鬼夜行的鬼影,江斐才惊觉刮起了狂风。

向海之微噙着笑意,刚刚抬起手,却从指尖一?寸寸僵直,连发丝都?顿在了空中。

江斐本来?全阵以待,见此场景一?愣之后飞扑过去?:“前辈?前辈你怎么了?”

“向前辈?!”

向海之一?动不动,犹如雕塑。手中的枯木枝也?垂落在地。

“原来?是这位姑娘。”一?道俊朗地声音响起,江斐握紧向冥剑挡在向海之身前,循声望过去?,发声那人从远处缓步走来?,正是他?们在阳涞城碰见的那位冒充明南的风流公子。

江斐根本不与他?虚与委蛇,抽出向冥剑横于胸前,灵窍洞开蓄势待发:“你把他?怎么了?!”

男子站在原地无辜地歪了歪头:“美人,别?这么凶嘛。”

他?用折扇敲了敲额头,状若苦恼地思考:“这怎么说呢,还是让他?们来?解释吧。”

他?冲江斐扬起笑脸,暗处也?随之走出了一?道青面獠牙的孔武身影──正是今天中午血遁跑掉的那位男魔修。

他?腹间的伤口已经做了处理,看起来?并不像刚受伤时血肉模糊地狰狞,但他?的神色在夜色里显得更加地阴恻凶狠。

“哼,小娘皮。”他?先是呲着牙哼笑了一?声,接着脸上露出了奇异地得逞的色彩:“你这老?相好?,若是全盛时期,我们这里的人加起来?都?讨不了好?。”

“但他?现在,只是灵体吧?”他?舔了一?舔那根獠牙的牙根,“我可是亲眼见过,三千恶鬼煞魂炼得剑灵,别?人或许认不出,但谁让我撞上了呢?”

他?缓缓地摸过头顶那缕鬃毛,“我不过是向王上提了一?提,也?不敢确认。哪有剑灵有如此威压!但现在玄阴缚灵阵既然起了效果,那我的推测也?绝计无错了。”

“今日他?如此重伤婴女,王上已经答应我若是缚灵阵有效,便将此灵交给我挖眼去?耳断手短足养作猪彘,放以粪坑取乐……”

“放肆!”

江斐听得火冒三丈,怒不可遏,滔天的怒意并杀意凝聚在她双手并握的向冥剑剑刃,随着她飞身向绿脸男魔劈脸砍去?,空气中仿佛浓缩的□□被引燃,天地间这道杀意一?时无匹!

绿脸男诡谲得意的脸上血色尽失,晌午的血遁极大地消耗了他?的精血与修为?,江斐这一?剑的威力寻常神海都?硬接不下,更遑论?现在的他?。

眼看着灰飞烟灭地当口,一?把折扇举重若轻地拦住了江斐这一?剑。

正是那位自诩风流的俊朗公子:“既然叫我一?声王上,那便是我忠心的臣下。姑娘当着我的面折杀我的臣民?,怕是有所不妥吧?”

江斐剑势受阻,居高临下地睥睨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灵窍不知疼痛地疯狂旋转,灵气如潮水喷涌至江斐的身体灵脉,她借着这股灵力大涨的劲,把扇身往下狠狠地压了一?寸。

但不够,还是不够!

绿脸魔修的表情也?冷静下来?,随即浮上了一?分对江斐不自量力的讥诮。

江斐缓缓闭上眼睛,“轰”得一?声一?只远古火凤在她身后冲天而起,展翅寰宇。随着火凤仰头一?声清唳,江斐身上的灵窍“蓬蓬”接连炸开了血雾,江斐的背脊骨都?痛得痉挛蜷缩,但她脸上的表情却更加沉稳平和?──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第不知道多少朵血雾蓬开,天上竟然传来?了声声闷雷──江斐原来?在越阶强行突破!

这声声天雷正是修者突破神海的雷劫!

火凤清唳,雷声轰鸣,江斐双臂紧握,在一?片雪白亮光中握紧向冥剑往下狠狠一?压!

闪电照亮了她清醒而坚毅地脸庞,雷劫也?紧接着滚滚而至,从她的头顶直直劈下。

江斐未作任何防护的姿势,用肉身硬接了这第一?道天雷,在灵魂都?被劈地战栗、摇摇欲碎的痛苦中把这道雷霆之力引到指尖剑刃,借着天道之力狠狠往下压去?!

噼啪。

是扇身碎裂地声音。

绿脸男魔的那分讥诮还完美的保存在脸上,这顶项上人头连着这具魁梧身体已经从头到尾被劈成了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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