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能怎么办？你还记得我们配的清大姐的第一部小说吗？写的就是两个相爱的人和小受爷爷出柜的故事。”肖池淡淡道：“小受向他爷爷出柜，过程并不惨烈，最后是老人无奈地向年轻的孙子妥协。我们的第二部小剧，我觉得最真实，也最梦幻。那里头的小攻是用一场开颅手术换来了父母的妥协……我觉得，或许因为作者是女生的关系，他们笔下的世界总是被美化过份的。严厉的长辈会被孙子下厨做的饭菜感化，严苛封建的父母会在孩子生命危在旦夕的时候退步。我觉得小说里的主角都太自私了。拿自己唯一的筹码去博取爸妈的让步。老人心里的阴影不会消失。最后背负痛苦的人，还是他们。最可笑的是，那唯一的筹码，也是我们的家人给我们的生命和亲情。你觉得我们也去这样做，合适吗？”
肖池想得简单。此时他承认自己白莲花了。
再早几年，他也在青春期里叛逆过。但是如今，他不想去为难齐蔚的家人。
此时，齐蔚的脸色已经冷得冰一样，拉着肖池的手也松开了：“那你觉得，我们就该牺牲自己去迎合他们？我失去你，就再也找不到另一个肖池了。你放开了我，也找不到另一个齐蔚。”
“嗯，我知道的。”肖池点点头。转头看了看齐蔚。“只是，如果闹到最后你也要去出一场车祸，做一次开颅手术，我们才能在一起……那我情愿我们不要在一起了。你健健康康的，照顾好爸妈，好好生活就好。我们爸妈，加起来有四个，一个个地让他们同意，让他们接受……你那时候说的对，我们还有十年的时间。”
肖池目光淡淡的。
齐蔚心里烦躁。但是听着肖池的话，他什么都反驳不出来。
“如果，我们说服不了他们，你怎么办？”
“没怎么办的。我陪着他们两个慢慢变老。等到他们离开我了。我再来找你。”
齐蔚冷笑道：“呵，到时候我可能都儿孙满堂了……？”
“那就是我的命吧。不过……”肖池苦笑起来，抬头看向在他过去22年里，除了父母以外，最重要，最喜欢的男人说：“我也曾经幸福过的嘛。”
齐蔚气得快发狂了。
但是他对着肖池，什么重话都说不出来。
好像说什么都是不对的。好像只有肖池说的，两个人不要在一起，才是对的。
万能的总攻大人彻底被这个冷静到欠揍的人折磨得无语。
最后气得狠狠把拳头砸向他们身后的墙壁。
被肖池死命抱住，才住手。
那晚。两个人各睡床的两边。背对着背。
半夜的时候。肖池偷偷挪到齐蔚那半边去了。就像以前齐蔚总是搂着他那样，同他前胸贴后背地搂着。
怀里是喜欢的人，喜欢的味道。
心里已经没有那么多草泥马飞奔而过了。
两个人再亲密的事情都已经做过。这些根本都不算什么了。
被抱着的人，根本没有睡。
睁着眼睛，感受着身后之人的呼吸。
齐蔚在生气。
但是他舍不得离开身后那个人的温暖。
他把肖池说的每一句话都反反复复在脑子里重复了无数遍。他生气。
他气的是自己愚蠢到想不出反驳的方法，找不到一个可以反驳的理由。
“我喜欢你配音的时候砸吧嘴的声音……”身后之人软软的声音轻轻响起，像是在自言自语，说给空荡荡的黑暗听的，“特别的传神，是真的无奈的感觉。”
“我喜欢你做话剧社社长时候冷冰冰安排工作的模样。有时候明明是着急了，也不露山水自己憋着……这点我和你很像。心里无数草泥马飞奔而过，外表却淡定依旧。心若惊雷面如平湖。”
“我喜欢你靠在我的肩头，看我吃可爱多的样子。也喜欢你搂着我的腰，牵我的手，亲我，抱我，和我做/爱……”
“我喜欢你拉着我，带我在岛上瞎逛，和我一起吃一堆好吃的，然后撑到走不动路。”
“我喜欢你被灌醉了还能逞强的样子。”
“我喜欢你吃醋生气的时候对我示弱，还会装可怜……”
“我喜欢……”
……
肖池说了很久很久。
久到，让自己和齐蔚一起听着甜甜的情话，睡着了。
黑夜过去。
黎明就会悄悄的降临。
……
……
“爸，妈。我失恋了。”肖池站在父母的房间外。声音不高不低。
周末早晨八点。肖爸爸开了房间的门。
他是被肖池吵醒的。看着眼睛红红的儿子。吓了一跳。
“池池怎么了？”
肖妈妈也走了出来。头发乱乱的，但是肖池很想去抱抱她。
肖池有些落寞，但他还是扬着笑容，温柔又带着悲伤的声音喃喃响起：“爸，妈。我喜欢一个男孩，他也喜欢我。我弹肖邦给他听。我也唱歌给他听。他陪我练琴，给我很多很多的惊喜，也给我买可爱多吃，带我去像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玩……可是，我们不能在一起了。所以我很难过……”
肖池站着。等着爸妈的反应。要打要骂他都随便……
和齐蔚相爱一场。他想让自己最亲近的人知道。
以后，天知道会怎样。
母亲用手捂着嘴，一脸的不可思议。
父亲相对比较镇定。一开始脸上也有些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看着肖池眼睛下面的黑眼圈温和地说了句：“你昨天没睡好吧。先去睡觉，醒了再说。早饭吃过没？”
肖池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肖妈妈给肖池煮了粥做了油饼蒸了蒸糕。一句话也没说就回了房间。
肖池的爸爸坐在他对面，看着儿子吃饭。然后收拾碗筷。给妻子把早饭端进去。
肖池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好久，才回到房间里。
胃里暖暖的。窝进被子里。蒙住了头。
肖池，肖池。
以后，你一个人。
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