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
两人确认下来之后姜璃就准备打道回府,淮南王却直接给人留下了?，说道：“吃了?再走吧。”
这一桌子都是淮南王点的，不过其中有几?样都是她爱吃的,仙鹤楼平日也不常来，主要是价格高昂，所以她几?乎是很少会来这儿凑热闹的,偶尔奢侈一下还可以，她的财产大多数都是保值的,银子不多。
自然是不能错过这一次的美食,吃饱之后姜璃的眼睛眯起来,仙鹤楼的饭菜都是以蒸煮为主的,倒是吃多了?也不怕，而且很是惬意。
“到了皇上面前，你只说家中事?即可。”他突然说道。
姜璃抬眼看他。
“可以提世子,但不要说你的猜测。”
姜璃点头。
“注意些分寸,我会带你去，不要紧张。”
姜璃看向他，没说话?,倒是挺贴心的。
吃饱喝足打道回府,见她离开，淮南王的脸色便冷了下来，唤清福进来说道：“让平福在暗中看着点宁远侯府，看看近日是否和燕王世子还有来往，注意保证县主的安全。”
“爷，县主会出事吗？”清福多了?一句嘴。
“不可知，今日之事?莫要和?人提起，若是燕王世子知道她与我有来往,怕是没有那么简单了?，他能想到利用姜明珠，就绝非善类，不会让任何人破坏他的计划，在京城都敢给侯府送药，可见他在京中的势力比我们想的都要多。”
“小的明白。”
姜璃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受到了暗中保护，她在府中安静的等着淮南王的通知，那边动作很快，当日下午就唤了姜璃进宫，还用了太后的名号，可见淮南王饭后就直接进了?宫，搬出太后也比较合理，姜璃还是老规矩，从后宫进了?宫门。
不过不同的是，这一次来接她的并非太后身边的林公公，而是皇上身边的周公公，他一路带着姜璃穿过御花园，直接去了养心殿。
她不敢抬头，就这样老老实实的在后面跟着，等到了小公公进去通报的时候，姜璃才拿出来几个压箱底的金豆子给周公公，那边不动声色的收了后说道：“今儿皇上烦心事?不多。”
“谢谢公公。”
有了?周公公给的小提示，姜璃也就并不害怕皇上不高兴了，规规矩矩的进去，直接跪地请安。
“平身。”高位上的人声音不大，但是足以有压迫感，姜璃调整表情，低着头站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私下见到皇上，往日在太后跟前她也是低着头的，而皇上是有些不同的，面对太后的时候他多数都是比较和?蔼的，太后说的话?每一句皇上都会去接，所以和眼下是有所不同的，此时她未敢抬头，就已经感觉到了空气中的低气压，姜璃只能通过余光看到一爽白玉色的鞋子，这和?她今日见到的淮南王那双一样。
他竟然也在？
“你且说吧。”皇上并未开口，倒是淮南王先开了?口，可见是他引荐的，所以皇上也给了?他说话的权利。
这和?姜璃想的有些不同。
他本来以为淮南王虽然受皇上喜爱，但是在朝政上的权威是并不多的，眼下看来皇上对这个弟弟，确实区别还是很大的。
“臣女今日前来，是为请罪而来。”姜璃直接跪下说道，表情也是悲壮的。
“何罪？”
姜璃便把她是如何发现糕点中有毒这件事情说给了?皇上听，从头到尾，并没有任何添油加醋，只是几句话陈述出来事情的经过，不过隐去了让唐婉查毒的事?情，说了太医已经看过并无大碍。
“臣女不敢妄议母亲，但是也害怕，不敢打草惊蛇，因此未曾告诉父亲和?祖母，只是偷梁换柱换掉了?糕点，臣女想到若是此事?捅破，害怕七妹妹情绪激动，因此影响和?亲，所以便不敢言语，只是如今事?情出了蹊跷，所以臣女……斗胆在那一日给三皇子的临别会上让下人随了七妹妹去，谁知道这并非是母亲的计策，而是七妹妹和?外人勾结，要给祖母下毒。”
这话?一出，聪明如皇上，自然知道为何要给祖母下毒了?，合情合理，姜璃不至于告状到他跟前之后连个理由都没有。
听闻这个，皇上明显已经有些动气，半响才说道：“与和人勾结？”
“燕王世子，那一日下人看到她与燕王世子私下对话不说，还听到了几?句，并不真切，但是也能看出，是七妹妹的计策，如今三皇子即将离京，但是因为臣女的偷梁换柱，祖母还好生生的，所以臣女前来替侯府请罪，是怕七妹妹……”
日后不安分守己。
这话?就不必说了，能毒杀自己的祖母换取自由，可见品性。
夏国重孝那是因为皇上重孝，所有的礼仪习惯都是以皇上为主的，所以这事?儿发生之后，皇上怎可能不动怒？
这份怒气，姜璃坦然接受了?，并且还自行请罪，这并非秘密，她不敢再接着说下去，皇上便也没有问。
剩下的事?情皇上心中有了?七八分，饶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姜璃之后，他问：“你为何来找朕？”
姜璃受太后的喜爱，并且在宫中和太子妃也是手帕交，这事?儿最终送到皇上这儿，那就有些意味深长了。
“皇上恕罪，臣女向来不会说话，之所以求到淮南王寻皇上，是因为臣女想保护家中人，七妹妹犯下大错，母亲竟然还是她的帮凶，宁远侯府如今可以说是乱作一团，臣女心中凄凉，祖母自小对臣女教导有方，可惜却如此境遇，臣女心中难言，不敢告知父亲，是怕父亲引咎请罪，养不教父之过，母亲和妹妹已经如此，臣女不能再失去父亲和?祖母了?。”她说的简单。
就是为了?保护家人。
一旦发生危险，那么对她而言，就是一场硝烟。
所有人都会死于非命。
淮南王见此，站了?出来，皇上有些意外的看着他，才听他说道：“皇上，若是七小姐真的和?燕王世子勾结，只怕并非是老太君才是目标，而是三皇子。”
他说话要直接许多，这是姜璃不便在此说明的，淮南王看她一眼接着说道：“臣弟之所以帮县主面圣，也是因为思及此，县主找到臣弟时方寸大乱，只是几句言语才理清顺序，后也因为自己的怀疑陷入沉思?，只是臣弟思?考再三，只是可能，都是危险之事?。”
不需要姜璃再说什么了?。
这种可怕的怀疑就让淮南王背锅吧。
燕王是亲王，先皇在世的时候曾经立下大功，若是姜璃开口说燕王世子要杀三皇子，这是犯了大错，她一个县主，凭什么诟病人家的世子呢？
越距。
皇上最重视的就是规矩了，她是没有资格的，哪怕是怀疑。
这就是之前淮南王和?她说的原因。
皇上并未做声，看向姜璃，见她胆战心惊，跪在地上，但是手指攥着衣袖，看起来又紧张又害怕。
只要顺着皇上的鳞，便没错。
“宁远侯府真是荒唐。”
姜璃立马低下头去，将头放在地上说道：“求皇上放父亲一条生路，臣女自知侯府有错在先，臣女愿替父亲受罚。”
她这话?说的认真，句句铿锵有力，尽管害怕如此，却也并非是强逼，大有一副若是真的要让父亲承受的话?，她愿意一人承担。
如今姜邺在金吾卫前途光明，虽然因为战事?推迟了?会试，但是姜明郁的本事发光发热是并不困难的，宁远侯一切都在好起来，抱着这样的想法，姜璃的演技有所提升，看着倒是有了?八分真实。
“起来吧。”
姜璃却不敢，还是跪着。
淮南王则是在旁说出了他的推算，若是三皇子真的成为了燕王世子的目标，那么两国友好邦交就会直接结束，并且梁国会出兵，三皇子是夺得储君之位的大热门，若是没有了?他，就算是为了?子民?，梁国皇帝也绝对不会咽下这口气。
必须出兵，士气大振。
这不是个好兆头，而且如今虽然火l药一事?进行顺利，可是若是直接把?梁国收复，那需要的不只是火l药，还有人力，等于是要调兵过去，那么京城的布防就会松懈。
当然，他说的并不清楚，但是也没有故意隐瞒，说完之后，姜璃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了?。
篡位就在嘴边了?，还需要说的更明白吗？
她脸色苍白，眼见就要晕倒在殿上了?。
“若此事?为真，朕自会将今日之事?昭告，侯府不曾参与之人便不会牵连。”
此话一出，姜璃才彻底松懈下来，看到她的脸色稍微好了?一些，皇上才让人退下去，姜璃出来之后淮南王还没有出来，不过她早已没有了?在殿上的那副样子，如今只是瞧着有些紧张，脸色不好，但是她心中却毫无波澜。
之所以敢，也是因为她在万寿宫的时候对皇上是有了?一定的了?解的。
皇上是一代明君，虽然威严，但是却也听得懂道理，姜璃必须要保下侯府，就算不为了侯府的兄弟姐妹，为了老太君，为了自己，也绝对不能犯险。
姜明珠真的犯下这等大错，她是跑不掉的，在那种情况下，太后也没有立场保她。
如今这句话就像是定心丸，让她松了一口气，自打知道姜明珠的意图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和?现在一样过。
其他的事?情，就不是她应该操心的了?。
她没有留在后宫，此时她已经和?皇上说过事?情经过，并且她和淮南王说的时候并未告知别人，这只是她自己根据一直以来所有事?情的猜测，她是不变留在宫中的，也防止事?情败露，所以姜璃直接回了?侯府，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第二日宫中就传了?消息出来，说是淮南领地发生滋乱，如今已经传到了京城，可见并不是什么小事儿，淮南王要回去一趟，准备和?三皇子一同启程，不过他只到淮南领地附近，并不会把?三皇子护送到边关。
护送之人自然是按照之前皇上安排的进行，无非就是同行的人中多了?一个淮南王。
只有姜璃知道这其中原因。
“绿洁，安排一下，准备好帷帽，一会儿你去知会母亲，说我今日要出府，红袖和?我身形相似，让她上马车，伪装成我去一趟东市，也不必买什么，假装逛逛便可。”
“小姐……”绿洁有些吃惊的看着她。
“一定要下马车，放心，帷帽是改过的，并不会看到你的真容，里面记得带面纱。”
身边的几?个贴身丫鬟都吃惊的看着她。
“绿洁，你好好跟着。”
“小姐你……”绿洁看她翻出来一身小厮的衣裳，然后捂住了嘴巴。
……
安阳县主去东市了?，这事?儿并不稀奇，她最喜欢去的店就是叶记，今儿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日子，姜明郁也要按照原定计划去御学陪读，只不过今儿跟了?一个面生的小厮罢了?。
这在侯府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姜明郁晚上的读书量很大，所以跟在身边的人经常换，主要是其他的人一时半会是跟不上他的进度的。
陪读的马车就在距离御学外最近的那个角门，平时许多人进出也是从这里的，和?东宫还有后宫都不是一个门，反倒是距离御书房很近。
随着姜明珠离京的日子越近，侯府越不是个安分的地方，只要一切保持平常，燕王世子才会放松警惕。
而她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还是淮南王的侍卫告诉她的。
那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差点没给姜璃直接送走，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要小心翼翼的，再见那个人一面。
淮南王的马车姗姗来迟，就停在宁远侯府的马车边上，没有人注意到两个府邸的小厮互换马车。
“你已经被燕王世子盯住了?，不可再冒险。”上车之后，淮南王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接着抬头看到了她的装扮，差点一不小心笑出来，没了方才那份认真的样子。
姜璃却没有一点儿自觉，直接就上来说道：“我不得不来，我有求于王爷。”
“哦？”
“请求王爷能将七妹妹活着带回来。”
淮南王饶有兴致的看着她道：“本王可不能确定是否带回，她做的那可是杀头之事?，哪怕直接在外面了结了?都是正常的，虽然我很想，但是燕王世子并不想留下此人。”
“所以才要带回来，只有她能证明，世子并不无辜。”
“这个本王知道，可你想说的不是这个吧？”
“我想要她的人。”
淮南王眯起眼睛看着她说：“你想救她？”
“不，我又不是圣人，为何要救她，我曾三番五次提醒她，她非但不听，还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我要让她活着。”痛苦的活着。
她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她又不是圣贤之人，为何要原谅姜明珠对祖母下手？若是她在府中，只怕那药也少不了?姜璃的一份，姜明珠的恨意，可以说是已经超过了?她自己的范围内，恨不得全家都跟着陪葬，这样的人，不可原谅。
在她生与所有人生的选择中，她选择了她自己，葬送了?全家。
这倒是淮南王不曾想到的答案，他点点头说：“我不确定，但是此次回淮河，也许会遇到一些新鲜的小玩意儿，若是县主喜欢，我倒是可以带一些给你。”
姜璃看着他，皱了皱眉，怎么还答非所问呢？
“下去吧，时间久了?会被人怀疑的，你且回去等我消息就是。”
姜璃点点头，起身要走。
“不说什么送别的话?了?？”淮南王问她。
姜璃回头，看着那人挂在嘴边的笑说道：“王爷一路平安，半路莫要失踪了?。”
说完她就跳了下去，淮南王还在想后面半句话，忍不住打开扇子跟了?出来，再没看她，直接进了?角门。
姜明珠离京的日子到了，这一天她是直接出嫁的，所以一切的准备都是按照出嫁的礼仪走的，王氏给她准备了?足够的嫁妆，不过姜璃却知道，有几?个箱子里面装的可不是嫁妆，而是一些细软，那都是给她留着跑路用的，而姜明珠的身上，或者是轿子里，应该是放了不少盘缠的。
作为姐妹，她也和?老太君一道儿去送了?一回。
老太君活了大半辈子，便是发生如此的事?情，她依然演技在线，完全没有一点儿曾经被姜明珠毒害的样子，甚至还笑眯眯的送她出府，宁远侯也是如此，便是皇上不曾在殿上提及此事，他也是和平常一般无二，只有这样，才能逃过一劫。
侯府就这样把人送上了?花轿，和?亲不同，无人来接，姜明珠就会这样跟在三皇子离京的队伍里，作为他带回去的人。
姜璃看着和?亲的队伍越来越远，一句话也不曾说过，只是摇了?摇头就回了?府中，红灯笼和?红绸缎，也遮不住她心里的那份凄凉。
姜明珠走了?，她走的时候一点儿留恋都没有，姜璃看见她的最后一眼，是她充满恨意的眼神。
三皇子离京，老百姓虽然算不上欢呼，可是谈和?的事?情处理的还不错，所以也算是有人出来看了?一回热闹，更多的是看骏马上的淮南王，他们一路往南，而京中也彻底的冷淡下来。
天气也是一样的，冷意十足。
听说离京前一日，静德公主的猫生了?，生出来一窝五个全是狸花猫，一个大橘的花纹都没有，静德公主很是难受，却也没有因此抛弃她们，一路上直接带着走了，还因此换了一辆马车，省的路途颠簸。
姜璃就祈祷这一窝小猫能顺利过去，好歹也是花花的儿女呢。
好在狸花猫和橘猫都是适应能力比较强的品种，就希望它?们一路平安吧。
这三皇子一走，京中也稍微的轻省下来了一些，钦天监给出了合适的日子来秋狝，皇家便准备起来，今年和往年一样，也都是要过去的。
一转眼都过去了一年，姜璃每次回去看到王氏的时候，心中都难以言喻。
为了不打草惊蛇，王氏现在还跟正常人一样蹦跶呢，若是此时直接抓包，燕王世子定然有所怀疑，所以侯府也没有轻举妄动，就是能感觉到，她好像低调了?许多，以前在府中恨不得作威作福，但是近日却没有了?那份模样，反而是称病都不需要姜璃的请安了?。
估计是心虚作祟。
一切恢复如常，为了不然皇上觉得她恃宠而骄，姜璃一直都没有进宫，姜母是个护短的，所以现在还是要以低调为主，这一点是很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