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井真依画的是这一角风景。占据纸张左侧1/3的房屋,房屋的窗户敞开,一撮窗帘自窗户后悄悄探头,带着灵动的生机,阳光被屋檐隔开,留下一地阴影,阴影下的青草,用色简单自然,田园风情尽入画中。
得到夸奖,桃井真依不但不高兴,反而更生气了,她仰着头,怒视千春:“好?哪里好了?你没看到这些都被溅起来的颜料给毁了么?”
千春像是根本没感受到小女生的怒气,笑意冉冉。
看到对方还在笑,桃井真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笑什么笑?不然你来画?”
画中风光虽好,但有三处被颜料溅到图纸上,硬生生破坏了原本的美感。一处溅在窗帘上,一处溅在青草上,一处溅在未被房屋隔开的阳光下。
“好啊。”千春一口答应,见桃井真依一脸不信任,也不多说,提笔上前,微微思索一番,便拿起颜料盘子开始直接绘色处理。
在窗帘上的那处绿点,她先在阳台靠敞开的窗子旁画了一个透明的缸,里面盛了一半的水,然后自水中,根须伸展,水上叶子繁簇。因为靠近窗户的缘故,有枝叶贴靠在窗帘上,显得精气神十足,勃勃生机。
如此,这一处的绿色被解决掉。
“这是水养绿萝。”千春解释道,“绿萝是大型常绿藤本植物,大多生长在热带地区,是一种较适合室内摆放的花卉。”
桃井真依撇撇唇:“一听名字就觉得矫情。”说是这么说,但眼里满是欣喜,偏还嘴硬,“这一处勉强算你过了,还有两处。”
下一处,是在青草上的一抹黄,大概是她在填充阳光颜色时不小心滴下的。
千春以这点的黄颜色开始扩色,又辅佐橙色,橙黄越来越多,越来越明晰。
“是瓢虫。”桃井真依惊呼。
是的,千春用橙黄的色彩,画出了停留在青草叶子上,展翅欲飞的瓢虫。
阳光,青草,花朵,还有昆虫,好一片春意盎然之景。
千春还在聚精会神地给瓢虫背部点上棕点:“画画本来就应该是件开心的事,怎么能因为颜色的使用失误而打算毁了整幅画,焉不知塞翁失马。”
桃井真依原本看到图画被拯救过来还挺高兴的,偏偏被千春这么一说教,脸立刻拉下来,一把夺过千春手中的画笔,张牙舞爪:“你管那么多做什么,不用你画了,我的画我要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诶诶。”千春看到女生脸上的防备后,终是没说什么,正巧邻居打电话过来,说是她那边孩子太多,让她过来帮忙照顾下。
挂上电话,千春只好和小女生道别:“我有事先走了,拜拜,不要毁了这幅画啊,我是真的觉得它很好。”
桃井真依发脾气地扭头不离千春,千春笑眯眯地朝她招手告别。小女生虽然扭着脑袋来表达自己对千春的无视和嫌弃,但扔仍不住偷偷瞥了几眼千春。被发现了,更恼怒地收回视线,等她再次瞟向千春站的位置时,才发现她人已经走了。
“太过分了。”小女生气愤,“哪有人画了一半就走的。”
这么想着,她又自己拿起画笔,对着阳光下的红色发呆。这块红点比之前的都要明显,小女生苦思冥想半天,终于想到要画什么。正要落笔,背部就被人撞了下,身子惯性前俯。
“你干嘛?”看到画被撞了一个更大痕迹的红色,桃井真依气急败坏地回头,瞪了眼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是个六七岁的小男孩,他摸摸脑袋,向桃井真依道歉:“对不起啊,我一时没看到……”
少年自后面上来,笑着也替小男孩给她道歉:“不好意思将你的画弄坏,这孩子一时开心,就有些莽撞……”
桃井真依一肚子火,又不好和比自己小的孩子置怒,就怒气冲冲地将火全洒在大人身上:“你怎么不好好管管,这么小的孩子还让他横冲直撞。”
她指着毁掉的画:“你看看我的画,我可是画了整整三天!”
来人正是幸村精市。他有些无奈地道:“真的非常抱歉。”他想了想,建议道,“要不我帮你重画一张?”
“不要。”桃井真依一口回绝。
幸村摊了摊手,好脾气地问:“那你想怎么样?”
小姑娘得理不饶人,在知道幸村有十多年的绘画经验基础后,非要幸村把这幅画修好给她。
幸村只得答应。他接过画笔沉思了下,在画盘里添了几抹色彩,然后开始动手修改。
这是原纱千春和幸村精市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合作,只是那时候,她不知,他亦不知,只有岁月,悠悠晃晃的流淌,带走了那些失之交臂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