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刺激。
然而并非她们母女猜想的那样,徐离切下一缕头发来,放在桌上,“莲娘,是我徐某人对不住你,但这并不是我之所愿,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将剑放回剑鞘,“我以发代首寄于你处,在这乱世之中,如果将来你我都还能够活着,我愿意倾一命为你达成心愿,以做退婚所欠。”
顾莲淡淡道:“你我既然退婚,我再留着你的头发不太合适。”上前捡起那束头发,扔在火盆里烧了,“当日你救我一命,如果我死了,便算是一命还一命吧。”
火盆里闪了一下火苗,冒出一缕焦糊的味道。
徐离冷声反问,“难道我当日救你,就是为了让你去偿命的?”斩钉截铁道:“今日之诺,必无虚言!”
他长身玉立,孝服的映衬之下更加显得冷如霜、心似铁。
顾莲没有去反驳他,而是微笑,“那我祝三爷心想事成、达成夙愿,等到将来三爷飞黄腾达之时,我再登门索要今日之诺。”她幽幽道:“但愿我能活到那一天。”
徐离心头一紧,抿了嘴,最终转身大步离去。
四夫人仿佛才从一场噩梦中醒来,继而看到被退婚的小女儿,又陷入了接下来的噩梦里面,不由嚎道:“这……,这都是为什么啊……”
顾莲静静看着那个坚毅冷酷的身影,一点一点远去。
----最终从自己的世界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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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妈妈知道徐家退婚的消息后,又惊又吓,接着便是伤心不已,因见顾莲一直安静的出奇,生怕她想不开寻了短见,只得强忍了眼泪守着。
顾莲根本就不会寻什么短见,自杀这种事还是算了。
就连退婚以后被人说是非,甚至不好再嫁,这些问题都暂时放在一边,----徐家这么急切的要另寻联盟,可见情势危急,安阳会不会城破人亡?
因而赶紧把值钱的首饰拿出去,吩咐李妈妈全数死当,换成了金条,徐夫人给的那对翡翠手镯亦被当掉。
只留下祖父给的那盒子名贵宝石,太贵重的东西,贸然拿出只怕反倒招祸。
顾莲让李妈妈把金条分散,缝在自己和她的棉袄里,连蝉丫也分了几条,接着便让李妈妈晒肉干、做干粮,每天紧张而忙碌。
顾府渐渐有风言风语传出来,说是九小姐被人退了婚,已经失心疯了。
就连李妈妈,都有些不安担心的看着她,又怕惹急了,凡事总是依着,每天更是小心的守在身边,不敢多走一步。
这段时间里,二奶奶代表二房过来问候了几句,丹娘自从生了芥蒂,再也没有主动登过四房的门。
三房那一窝子乌眼鸡自然更不会来。
大夫人一向都和四房不合,不过她是当家主母,加之大老爷在家看着,吩咐三奶奶过来瞧了瞧,----桐娘不知道是觉得堂妹落魄,还是生母回来以后,嫡母盯得紧,连丫头都没有派一个,一直保持沉默。
顾莲根本没把这些放在心上,甚至主动的找了父亲,说是觉得安阳不安全,能不能找个地方避一避。
可惜四老爷并不把女儿放在心上,更觉得她这是被人退婚,心里有恨,有事没事折腾家里人,一拂袖打发走了。
顾莲十分无奈,但又不能自己一个人去哪儿。
于是在这样古怪的气氛里,终于迎来新年。
除了徐家的人,安阳的百姓们并不知道内情,徐家偶尔的一次败仗,对他们的影响不大,因此该热闹的还是热闹,到处鞭炮之声不绝于耳。
顾府一样热闹,因为今年除了老爷子没了以外,竟然是难得的四房齐聚,人比往年多了不少。尽管各房人心不一,但是大过年的,谁也不想去寻什么晦气,因而看起来还算和睦亲近。
顾莲看着盛装丽服的顾家女眷,伯母们、嫂嫂们、堂姐们,还有身边的母亲和姐姐,一个个都融入了年夜的气氛当中。
----唯独自己,仿佛与众人有些格格不入。
“砰”的一声震天巨响,一朵明亮的烟花投入到夜空当中,像是一道流星,长长的划破漆黑夜幕,璀璨夺目!
平哥儿欢喜得不行,乱蹦带跳,“谁家的烟火这么大?真好看!”嚷嚷道:“等下我要去找五叔,让他带我去放烟火!”
“砰……”又是一道亮光划过。
杏娘顺着声音朝空中看去,奇怪道:“这是什么烟花?一点都不好看,傻傻的亮一下就没有了。”
话音未落,“砰……”,居然还有第三道亮光闪烁而过。
顾莲看得清楚明白,这哪里是什么烟火,分明是事先约定好的信号弹!心中又惊又骇,紧接着外面的鞭炮声戛然而止,-----像是被人突然掐住了脖子一般,显得十分突兀异常。
这下子,其他女眷们方才觉得不大对劲。
大夫人站起身来,说道:“怕是出了什么事,我去外面问问老爷他们……”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清脆的铜锣声更迭响起,一声、一声,又一声,另外街面闹哄哄的,像是发生了什么热闹的事。
原本欢声笑语的厅堂里,突然安静下来。
就连平哥儿几个小辈,都看出了大人们脸上的不安,一个个闭了嘴,不复刚才泼猴似的模样。
“不好了,不好了!”没多会儿,就有一个小厮慌慌张张跑进来,居然顾不上内院外院的规矩,直接冲到了大厅门口,“诸位夫人、奶奶、小姐,外头老爷们让小的进来传个话儿……”
在座的满室女眷皆惊,----什么事,居然慌到了这种程度?
“萧苍手下一个姓谭的副将,领着兵马打了过来!”那小厮一张嘴说得飞快,噼里啪啦的,“听说徐家的人已经不知去向,城门只得几百老弱病残,等下大军一到便会破城!大老爷吩咐,让大伙儿各自回房收拾细软,半个时辰后,在后门一起坐马车逃出安阳。”说完,紧追了一句,“大老爷说了,过时谁都不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