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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随舟的意识模模糊糊地回了笼。
起先,他只隐约感?觉到身上有些?变化。这是接连几日都未曾感?觉到的清爽,像是染了满身的血都别清理干净了一般。接着,便是缭绕在鼻端的药味,苦得很,还?夹杂着几分血腥气。
他的睫毛动了动,双眼感?觉到了些?许光亮。
他皱了皱眉,便听见了旁侧立马想起了一道细微的响动。
似是有人守在床边,此时正撑着床沿,凑上前来。
他动了动眼睑,费劲地睁了睁眼。
霎时,周围烛火的光亮照得他眼前一白,双眼便又重新合上了,但立时,他便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却带着哑的声音。
“你醒了?”
是霍无咎。
江随舟混沌的神识顿时清明了两分,费力地睁开眼去,便看见了煌煌的烛火和?层叠的幔帐中,守在床榻边的霍无咎。
“你……”
江随舟正要开口,喉头却一阵难受,立时便咳嗽了起来。咳嗽的动作牵动了他身上的伤口,一时又使得他浑身发?疼,咳嗽的间隙还?抽了几声气。
旁边的霍无咎顿时慌了起来。
他一阵手忙脚乱,又想给?他顺气,又怕碰疼了他,一时间扶着将他圈在胳膊中,僵硬着身体,动也不敢动。
“李长宁!”霍无咎着急地扬声道。
立时便有慌张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李长宁匆匆赶来,替江随舟探了一番脉象,又查探了他的伤口。
“将军放心?,没什么大?碍。”李长宁说。“只是方才在火中呛到了嗓子,吃上两服药,好生养上两日,便可无碍了。”
霍无咎这才勉强松了口气,道:“那就好。炉上是不是还?煎着药?你快回去看着。”
李长宁应下?,退了出去。
一阵咳嗽,江随舟的意识和?记忆也渐渐回了笼。
他想起了醉醺醺的后主,也想起了满殿熊熊燃烧的火焰。他那时实?在脱力,只顾得上找回那几张霍玉衍背叛霍无咎的证据,便倒在了龙椅边,眼睁睁看着屋顶被火焰烧塌。
然后的记忆,便模糊得像是幻觉了。
火焰声中,他似乎听见了霍无咎的声音,是在喊他。接着,他便落入了个怀抱中,颇为熟悉,是霍无咎的。
他那时,只当是临终的执念被上苍察觉,故而生出了这样的幻象。
但而今看来……这或许都是真的。
而回忆的最后,他似是拼死从怀里拿出了那几页证据,继而对霍无咎说……
想到这儿,江随舟心?下?一惊。
他竟是仗着命不久矣,将藏在心?底里的话,对霍无咎说出口了。
他的咳嗽渐渐停歇了下?来,小心?地偷眼看了霍无咎一眼。
便见霍无咎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身上披着厚重的玄甲,暗红的血迹染了满身,此时已经干涸了。
他这会儿正转过身去,到桌边倒茶。他一转身,江随舟便看见了他身后那一方被烧得乱七八糟的红披风,想必他不提,也没人敢提醒他换下?来。
就在这时,霍无咎转过了身来。
江随舟心?下?一慌,竟一时间想赶紧闭上眼,装作自己根本没醒过来。
可已经来不及了。他被霍无咎扶着靠坐在那儿,受了伤行动迟缓,根本来不及躺下?。一个呼吸的功夫,霍无咎已经折返回来,端着一杯温热的茶水,递到了他唇边。
“先润润喉咙。”霍无咎说。“一会儿李长宁的药就煎好了。”
江随舟伸手想接,却被霍无咎握着手腕,强硬地塞回了被子里。
“别乱动。”霍无咎说。
江随舟拗不过他,只得怀揣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胡乱喝了几口水。
想必霍无咎也没想到吧?自己居然出尔反尔,都明白说了不是断袖了,又转脸告诉他自己喜欢他。直男向来对这种事?反感?,也不知道霍无咎这会儿是不是因为碍于自己给?他找回的那些?证据,才对自己和?颜悦色的……
江随舟一阵胡思乱想,直到杯中的茶见了底。
霍无咎端开茶杯,江随舟连忙开口,试图找些?不让自己窘迫的话题。
“庞绍和?江舜恒何在?”他问道。
霍无咎一边转身放茶杯,一边说:“江舜恒烧死了,庞绍此时正在牢里关着。”
“那庞炜……”
“他因为他爹被抓,急昏了头,带了十来万兵马就来了。今日上午来的,黄昏时分,就已经被抓了。那些?兵马被他骗着以为是进京勤王,结果到了才发?现是打他们的娄将军,他们自然不肯了,没花我什么功夫。”霍无咎说。
江随舟松了口气:“那就好,那么……”
却见霍无咎转过身来:“没听见刚才李长宁说什么么?让你好好养着,怎么刚醒,就有这么多?话要说?”
分明是一句凶巴巴的话,但霍无咎的语气却莫名有些?和?软,分明是在训他,却怎么听都有些?缱绻。
江随舟只当是错觉,讪讪地闭了嘴。
他这幅神色,落在霍无咎的眼里,便是十足十的委屈。
霍无咎只觉心?口化成了一滩春水。
他回过身走到床边,便单膝在床前蹲下?,与江随舟的视线正好平齐。
“既要说话,不如我来问你。”霍无咎看着他说。
江随舟点?了点?头。
便见霍无咎盯了他一会儿,继而伸出手,指节触到了江随舟的脸侧,轻轻划了划。
“那我问你,还?记不记得今天跟我说过什么了?”
那面?上的神情?一本正经,可那双眼里,却全然是软得一塌糊涂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霍夫人:果然,只要当个好夫人,就总有得到我家爷的真心的那一日~
魏楷:?您说的好夫人,是杀人放火那种好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