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姨娘十年如一日的面无表情,看得着实让人发怵:“小周后好歹是□□封过的郑国夫人!百姓家的妄自议论不打紧,老爷好歹是官场上的,日前才晋的官,别因后院嘴根子不清净惹了麻烦才好!”
萍竹本就是个外强中干,欺软怕硬的蹄子,被庞姨娘这么看似很有头道的一吓唬,立马就没辙儿,差点儿委屈出声,她哪知道小周后是郑国夫人啊,还是□□封过的!
萍竹讪讪扯出个笑容:“我就嘴痒痒了,随地一说,姨娘就当没听见罢!”
庞姨娘于是立刻没听了,不答话,也不看她,安之若素地缝衣服。
萍竹顿感一鼻子灰,说忙着回去伺候夫人就先走了。
出门时,整好撞见了风尘仆仆进门的老爷李章。袍子都没来得及换,估计是正房都没回就先来这儿了。萍竹给根本没心看她的老爷福了福身子,一脸恶毒表情地走了。
庞姨娘见李章进来,不紧不慢地放下针线,起身福了个礼。李章赶紧上前扶住,急忙道:“嫣儿,我俩夫妻间何必多礼?”
庞姨娘淡淡道:“老爷可别再说这话儿了,嫣儿为妾室,如何与老爷说的上是夫妻?”
李章一愣,细细揣摩了下子,担心道:“嫣儿,是不是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夫人又寻衅来了?”
“没有!”庞姨娘缓缓摇头,“即便是以前夫人的那些个不痛快,也是因为老爷。老爷若是不对妾身这般偏袒,夫人自不会为难!”
李章忧愁地看了看庞姨娘,朴素衣衫遮不住清丽美貌,十年来倒也对他客客气气,却不曾有一刻敞开心扉。
但他偏偏对她魂牵梦萦,自见着她的第一刻便跟失了魂儿一般,他不在乎她嫁过人,也不在乎她还带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更不在乎她长年累月的面如冰霜。
可,他也是希望庞氏能够对他温柔一次,哪怕是半刻都好啊!
李章长长地叹了口气,接过庄妈妈递过来的茶水,眉心不展地独自啜饮,时不时捡了盘子里的点心吃起来,估计是晚饭没怎么吃饱。
庞姨娘顿了一下,似乎觉有不妥,看了眼李老爷,没什么表情地问道:“老爷可否有什么烦心事?”
李章放下茶杯,刚要说话。
“娘!”一个稚嫩轻快的女孩儿声音响起。
话音未落,小刘娥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只是一见到李老爷,调皮欢喜的小脸儿立刻顺服下来,恭恭敬敬地福了个礼:“李爹爹好!”
李老爷随和地笑:“娥丫头几天不见,看着好像是又长高了!”
小刘娥抿嘴细细笑着,没有做声。
“皎儿!”庞姨娘万年冰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笑意,“过来吃点儿杏仁酥吧!”
小刘娥瞟了一眼桌子上的糕点,知道定是正房那边送过来的,便说:“刚吃过晚饭,就不吃了,我来是找札记本子的,早上给娘请安的时候好像是落在娘房里了!”
庞姨娘笑着挥挥手,让她自己找去了。
李老爷盯着庞姨娘脸上娇美若桃花的笑颜,怔怔出神,这温柔的笑意,他何时才能享有?
李章好一会儿才想起片刻前要说的话,于是又叹了口气,沉声道:“前几年在峨眉的任职,也算得上是差强人意,评核得了优。这次来成都,托着友人帮忙,疏通了一下,得了两个好职位。一个是成都刺史举荐的校书郎,另一个是成都县知簿。这两个职位都是不错的,我左右为难,真不知该如何回了信才好!”
“那老爷心里可有偏向呢?”
李老爷明显早就心有所属,隐忍了片刻,终于笑了笑:“我自是想靠近刺史大人的。他是齐王的亲信,短短几年连升了好几级,当真应了官运亨通这一说。想必,我要是跟着他,将来也是会大有作为的!”
李老爷越说越高兴,往嘴里又塞了一口杏仁酥。他其实是心里早有决定了,刚才的叹气不过是做戏,只为让庞姨娘问他一问。
庞姨娘自是知道了,淡淡一笑:“那恭喜老爷了!”
李老爷招呼庄妈妈给他再倒了一杯茶,一脸的春风得意。
一旁的小刘娥却微微皱起了眉:
“李爹爹不如选了另一份职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