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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落魄君子(五)(1 / 2)


王少侍被十三卫擒住,片刻后,送回青竹小筑。

明长宴心思一动,掐了把大腿,梨花带雨地喊道:“我不要回青竹小筑!”

皇帝怜爱美人,见明长宴泪光点点,心软道:“你不回青竹小筑,要去哪里?”

明长宴:“只要不回青竹小筑,我去哪里都行。明长宴害了宫里两条性命,还把王姐姐吓疯了,我觉得他下一个就要害我!”

皇帝道:“你和明长宴无冤无仇,他为什么害你?”

明长宴道:“说不定,他贪图我的美色!”

皇帝哈哈大笑:“你这个人到挺有意思,朕登基多年,从未有宫妃敢如此与朕说话。”

明长宴抱拳作揖:“皇帝行行好,让我去住个别的地方吧。除了青竹小筑,哪儿都行。”

皇帝很有意思地望着他,说道:“哪儿都行?”

明长宴嘻嘻一笑:“那是自然,柴房都行,我不挑。”

皇帝道:“那你今晚便到朕……”

元妃娇呼一声,晕在皇帝怀里。皇帝剩下半句被骇得没说完,瞪着眼睛大喊:“传太医!云青,你来看看,元妃是不是被煞气给沾染了!”

云青领命上前,三步做两步站到元妃的起居室前,从怀中拿出一卷红线:“劳烦陈公公将闲杂人等请出去,以防沾上娘娘煞气。皇上万金之躯,切莫留下,保重龙体。”

明长宴的目光落到云青手上握着的苍生令上,百感交集。

此刀十八岁便跟随他左右,如今成了他人手上之物。好似彰显他明少侠春风得意这么些年,一朝成了落水狗,如今连个侍卫都打不过的事实。委实叫他唏嘘不已。

酉时一刻,明长宴提着包裹,搬进了小荷台的听荷小楼。

芍药在小荷台摘了几支荷花,湿淋淋地带进了听荷小楼:“我把这荷花就插在屋子里,少侍喜欢花香,我也喜欢,比熏香好闻。”

听荷小楼许久没人住,太监奉命,提前半个时辰来将听荷小楼清扫了一遍。明长宴推门而入,退下茯苓、芍药二人,重重躺在床上,手枕脑袋,翘着二郎腿,心中走马观花地过了一遍昭和宫的事情,想道:

这王少侍可真是奇也怪哉,怎么就非要把凶手往我身上靠,八成是装疯卖傻,本少侠可还好好的在这里呢!哪儿来的鬼魂?我怎么不知道!一定有古怪。

他换了个脚翘,从胸口处摸了个白面馒头出来,一遍嚼一遍想:那落月针做得倒挺像,栽赃嫁祸得毫无破绽,若我非本人,只怕也要相信此事为明长宴所为。可惜刚才没多拿几根,亏哉、亏哉。

明长宴坐起身,把吃剩的半个馒头重新塞回胸口,思索道:无缘无故她为何害我,又对我如此念念不忘,难不成,是本少侠欠的风流债,曾负了她?

明少侠自认为他的一生风流不羁,前半生辜负的闺房少女,名媛千金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他一想别人的脸就头疼,索性不想,朝门外喊道:“茯苓姐姐,我渴了,有喝的吗?”

茯苓替他倒了一碗花茶,他喝茶如牛饮,实在浪费好茶。喝完,一抹嘴巴说问道:“嗳,茯苓姐姐,我好怕啊。”

茯苓道:“怕什么,又不是你杖毙的人,冤有头债有主,就算是报仇也轮不到咱们少侍身上。”

明长宴道:“那死了的两人,放到哪里?”

茯苓道:“宫里死了人,有家属的就通知家属到宫里领人,没有家属的便找个时间抬出去扔到河里,或者乱葬岗。”

明长宴唏嘘片刻。

芍药替他摘了发簪,望见他小了半边的胸部,迟疑地顿了一下,说道:“春姑姑与李公公横死,又牵扯了鬼神之事。元侧妃不肯善罢甘休,皇上宠她,尸体一定不会胡乱处理。奴婢觉得春姑姑的尸体应该放到了长平殿。”

他打了个哈欠,站起来,从梳妆桌前走到了床边。明长宴就地一滚,抱着棉被搅做一团。

明长宴道:“长平殿怎么走?”

茯苓与芍药二人不回话,动作也一致定住。

明长宴道:“哦,我随口一问。我累了,要休息。两位好姐姐,不消伺候我,我睡了。”

两个时辰后,夜色正浓,听荷小楼,一扇窗被推开了。

长平殿位于岐央宫最北,最荒凉,阴煞最重。这处原先是禧妃的宫殿,禧妃死后,就成了冷宫,因常年用来停放横死尸体,因此怨气冲天,雾惨云昏,冷气森森。夜巡太监,远远地经过都要加快步伐立刻离开。

此时却有一人摸索在长平殿外,正在四处张望,找机会进去:这人便是明长宴。

明少侠虽然是个大侠,不过早年天清派穷困潦倒,他为拉扯一帮小的,养家糊口,此等偷鸡摸狗的也做得甚是业务熟练。年少时杀人用针,仇家死了,明少侠还得不辞辛苦绕回去,又把丢出去的针给拔回来,洗一洗下次继续用。若非这针自己断掉,明少侠定能抠抠索索地来回利用十几年。

宫内形势险峻,他无贴身武器防身,偷针一事,势在必行。

翻过长平殿的高墙,刺啦一声,明长宴动作毫不拖泥带水,轻飘飘落在地上。他拍了拍手,搔首弄姿,对影感慨一番:本少侠虽然武功尽失,身手依旧俊俏,不愧是我。

他拎着裙子一晃,发觉大半条纱裙在翻墙时被勾破了。明少侠索性把剩下半条往胯.下一扎,露出里面的胫衣。处理好裙子,抬头一看,便看见不远的大堂里,放着两具尸体:想必这就是春姑姑和李公公。

明长宴捻脚捻手地走进了桌台。两具尸体被白色的麻布遮盖得严严实实,仅在喉咙处浸出了一滩污血。他连忙掀开白布,发现落月针已经不在脖子上。春姑姑目眦尽裂,口鼻大张,嘴里一团烂肉,不忍直视。大晚上看这尸体怪瘆人,明长宴眉头蹙起,他放下白布,决心先找落月针。

他暗道:落月针既然是重要物证,那群侍卫定不敢乱放,待我仔细一找。

明少侠说干就干,把原本就乱成一团的长平殿翻得更加一塌糊涂。终于,他在东南角一张年久失修的桌子上找到了此针。落月针显然是被人为强制拔出,针上连血带肉,好不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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