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烈的吻中,陈竹想,自己并没有众人眼中的那样坦荡。
他隐藏着最为失格的爱意,怀抱着一份罪大恶极的感情。陈竹知道,自己终有被审判的一日。
但,他心甘情愿。
终究,他并非什么正人君子,不过是一个越过了道德界限的小人。
徐兰庭,就是那个让他丢盔弃甲的狐狸精。
“嘶。”徐兰庭舔着唇上的血珠,好气又好笑地捏着陈竹的脸,将人推开,“咬人,嗯?”
陈竹唇上也同样惨不忍睹,被狠狠吮过的地方丝丝冒出血色。
得,谁也别怪谁。徐兰庭笑了,抬指捻去陈竹嘴边的血色。
都他妈饥渴得要命。
但徐兰庭是属狐狸的,陈竹越是渴,他就越喜欢袖手旁观看这小子着急上火。
他发动车子,抱怨,“刚刚下飞机,好歹让哥吃口饭。”
“哦。”陈竹应了一声,便安静地坐好。
徐兰庭偏头看了他一眼,笑了,这厮竟然翻出试卷刷题呢。
没办法,狐狸也干不过一个要高考的尖子生。
不过,徐兰庭确实饿了。他领着陈竹去了一家常去的私房菜馆子,准备先吃顿好的,再干顿爽的。
“酸菜鱼,梅菜扣肉,老鸭汤,蒸芋头糕...”
看着徐兰庭报菜名儿似地点菜,陈竹开口打断他,“吃得完么?”
徐兰庭挑眉看他,犹豫了一会儿,妥协了,“其他的不要,就这仨,谢谢。”
并不是徐兰庭好说话,跟过徐兰庭的人都清楚,这位公子哥看着斯文得体,骨子里却是个二话不说的大爷,得小心伺候。
但陈竹不同——陈竹犟得与众不同。
刚开始那会儿,徐兰庭带着陈竹吃饭,大手大脚习惯了的公子哥点了一桌子菜,吃没两口就想走。
谁知,一向沉默的陈竹却死犟着不肯动,非得让人来打包。
他们那天去的是徐兰庭熟人的餐厅。打包?传出去徐兰庭怕是颜面无存。
不打包?行,陈竹一筷子一筷子,慢慢地将剩下的菜塞进嘴里。
徐兰庭想跟他分辩两句,陈竹还拿话噎他,“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
徐兰庭叹为观止。
从那儿以后,徐兰庭算是领教了陈竹的本事。
饭菜上桌,徐兰庭哪怕是饿极了,也吃得慢条斯理。
陈竹看着吃相优雅的男人,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他忽地想起自己攒够了钱,朝徐兰庭说:“等会儿,你陪我去买点儿东西。”
“嗯?”徐兰庭放下汤匙,擦擦嘴,“买什么。”
“篮球。”陈竹言简意赅。他没有告诉徐兰庭,自己攒了很久,才攒够钱,终于能够买下橱窗里自己惦记了很久的篮球。
“好。”徐兰庭答应下来。
***
法拉利一路飞驰,陈竹捏着试卷的一角,指节有些发白——他有些晕车。
不同于徐兰庭斯文的外表,他行车的速度堪称疾驰。早年间,好歹也是山路上玩儿过车的人,虽然早就不在圈子里混,但一路踩油门的习惯还在。
又是一个急转弯,陈竹隐隐头疼。
车子终于停下,陈竹抬眼望见高楼大厦,并不是自己熟悉的那条小破巷子。
“宝贝儿。”徐兰庭对待情人一向绅士得无可挑剔,不过,陈竹算是其中之最。他拉开车门,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哥带你去玩儿。”
西单大悦城,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大街上豪车无数。
陈竹跟在徐兰庭身后,身边匆匆走过一个时髦女人,女人淡淡的香水味扑鼻而来。
空气里弥漫着甜腻的香味,陈竹胃里翻涌,仍是强撑着,跟徐兰庭走进了一家运动器材店。
他找了个位置坐下,等着徐兰庭买完走人。
说起来,他也没少陪徐兰庭逛街,一般都是徐兰庭花钱如流水,他则找个凳子等着就好。
可徐兰庭却将陈竹从椅子上扯起来,勾起一个宠溺的笑,“过来看看,有喜欢的么?”
嗯?陈竹这才察觉,这家店——不只是这家店,甚至是这层楼,都空无一人。
当然,他们身后跟着一排穿戴整齐的导购。
徐兰庭随意将架子上的篮球取下来,拿在手里抛了抛。
“这个怎么样?”他回眸,朝陈竹一笑,“不是想买个篮球么,自己挑。”
陈竹看着徐兰庭手上限量版的斯伯丁,抿抿唇,没有说话。
“不喜欢?”徐兰庭啧了一声。像徐兰庭这种大少爷,就算再绅士,也不过是出于家教涵养,对小情儿的耐心素来有限。
见陈竹兴致缺缺,徐兰庭也没了兴致。甚至有些不被领情的不爽。
不知怎的,在国外的那几天,陈竹买不到篮球的小可怜模样勾得他惦记了好几天。
于是,徐兰庭一回国就特意包了场子,想着哄哄自家小朋友。
不曾想,徐大少爷也有被人扫面子的一天。
“这款呢?”徐兰庭耐着性子,勾着陈竹的肩膀将人带到跟前,哄他,“那二百多的质量可没有这个好。听话,买个贵点儿的,还能多玩儿几年,还划算。是不是?”
陈竹木着脸,没有说话。
“啧。”徐兰庭失去了耐心,松开人,抱着胳膊往前走。
陈竹则似一条影子般,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长久的沉默横在两人之间,似一条天堑。
路过商城巨大的广告牌时,陈竹瞥见了自己那双洗得发白的,破破烂烂的帆布鞋。
广告牌上的明星穿得光鲜亮丽,摆着不羁叛逆的造型,旁边闪耀着几个大字——年轻,就是这个范儿。
陈竹看着自己粘满了502,甚至鞋底都鼓起来的帆布鞋,抿了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