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有银的双腿也一下子就软了,跌坐到了青石台阶上,吓得口不能言,几欲癫狂。
周叔辩收起了早上来时笑眯眯的好脾气,铁青着一张脸,咬牙切齿:“可真是有你的啊,顾有银,让爷在殿下面前现了那么大的眼!”
殿下?!顾有银在心中尖叫,殿下也知道了?他怎么会知道?
“小人、小人不知——”
“你知道上一个说自己不知所犯何罪的人,下场是什么吗?”周叔辩抢先开口,斜眼看了一下早已经进气多出气少的假世子,“也别和本公子说什么你不知道,都是下人的错,糊弄傻子呢?!”
顾有银再不敢喊冤,变颜变色,两股战战,完了,一切都完了。
“带我去见真正的世子。”
不等周叔辩带人硬闯,顾二夫人终于被掐着人中醒了过来,当即就哭喊了起来:“大人冤枉啊,殿下冤枉啊,民妇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人是谁民妇也不知道。大人有话好好说,要见世子,我自当请来,还望大人给民妇一个机会。”
“那就带路吧。”
一路畅通无阻,他们在后院柴房,找到了手脚都被捆起来的显国公世子,也就是真正的太子殿下闻道成。
闻道成重新变回世子后,还没有搞清楚顾贞儿怎么走了,没的骂了,就见一群健仆突然硬闯进了小院,连让他反抗的机会都没给,就把他和奶兄解厄一同绑在了柴房里,还被堵上了嘴,灰头土脸,苦不堪言。
太子在这个时候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行事还是太过莽撞了,在强权面前,他再刚也没有任何用。
太子在柴房里被捆了整整一天,滴水未进,差点饿死。他甚至觉得自己多年来厌食的老毛病都要不药而愈了,满脑子都是玉露团、白龙曜、冰糖长生粥。
“顾乔?”周叔辩试探开口,他已经上过一次当了,可不想再办砸一次。
闻道成的第一反应就是想吼他表弟,没看到我特么都变成什么鬼样了吗?先给口喝的,给点吃的,你能死吗?能吗?!
但好歹闻道成还是在开口的前一刻意识到了,他现在的身份并不适合吼太子的表弟。他努力压下了恶狠狠的眼神和脾气,向命运稍稍弯了弯腰,用揣摩出来的顾乔该有的软乎乎、奶唧唧的语气道:“是、是我。您是?”
“你爹是?”
闻道成:“!!!”顾乔他爹叫什么来着?
“算了,”周叔辩不敢让太子表哥多等,见小世子一副被吓呆了的模样,也觉得自己准备的这些问题不太靠谱,只是又以防万一地吓唬了一下,“我要带你去见太子。先说好,你别骗我啊,你骗得了我,也骗不了我表哥,上个妄图冒充世子的人坟头都长草了!”
闻道成已经听不进表弟在说什么了,他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一心想去找个能给他吃喝的人。结果没走两步,他就现场给众人表演了一下什么叫平地摔。
这具身体真的很糟糕。
“嘁,真烦。”周叔辩撇撇嘴,但还是好心上前……像扛麻袋一样,扛起了娇弱的小世子,头冲下的那种。
闻道成:“……”你完了,周叔辩,你!完!了!
不管如何,周叔辩总算是把小世子带到了太子眼前。
这也是顾乔不顾“太子病重”,一定要跟着出来的原因,他要亲自确认。真正的太子很可能就困在他的身体里,不能再瞎折腾了。
夕阳下,天空被浸染成了多彩霞色。顾乔与闻道成一高一低,站在国公府的大门口,终于真正意义上地见到了彼此,看见对方顶着自己的脸,说不上来的怪异,但从某种角度来说又会有一种莫名的亲切。当他们的手紧握在一起的那一刻,终于变得完整。
顾乔伸手是为了把太子先扶上车,他大概能猜到顾家会怎么折腾自己,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准备好了茶饮吃食。
当闻道成在喝到顾乔递给他的白水时,他觉得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顾乔更好的人了。
周叔辩骑着马,跟在太子的仪驾边上往回走。他的脸上始终挂着震惊的神色,久久没办法合上嘴巴,因为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太子表哥对谁如此好脾气过,珍而重之,不能释手,仿佛那世子是太子的命,不,比命还要重要。
以前谁要是和周叔辩说,太子未来会有这么一天,他定能笑死。但是,这真的发生了啊啊啊啊啊,就在他的眼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最可怕的是,周叔辩还隐约听到了从车驾里传来的那么一两句对话。
他表哥说:“太……太可爱了,嗯,你真的太可爱了。”
另一个声音道:“确实可爱。”
一个真敢说,一个真敢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