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月的预感没错,那天晚上司洵下班回家跟她说,他也被人跟踪了。
“就走到公园的那一小节路,”司洵脱下身上的保安外套随手扔到了椅子上,整个人仿佛累瘫了一样躺在小沙发上,“一盏破灯不亮,给我差点吓个半死。”
“你看见人了吗?”司月给他倒了一杯水。
司洵端起杯子就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然后伸手擦了擦嘴角,“我哪能看见,乌漆嘛黑的。我就往回走的时候一直感觉有个人在跟着我,不是我多疑啊姐,是真的那脚步声一直窸窸窣窣的,我走快他也走快,我走慢他也走慢,妈的刚刚差点把我吓死!”
司洵现在还心有余悸,愤愤地骂了几句。
司月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没有说话。她牙齿轻咬着嘴唇,脑海里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司南田走之前的话:
——“上次把你妈一条腿打断了才给我们再宽限的一个月,现在日子快到了,我看这次是你们谁倒霉!”
司南田说的话很难听,但是也不全是错的。
那些追债的人的确已经给了他们多一个月的宽限,而这一次,他们依然交不出这么多钱。这些前来跟踪的人不过就是为了警告他们,让他们趁早还钱。
但是司月不知道,这一次他们的耐心,什么时候会彻底消灭。
女人手肘撑在膝盖上,两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她眼睛紧紧地闭上,却不知道到底要从哪里再去找这么多的钱。
“姐,钱本来也不是我们借的。”司洵小声地抱怨道,“凭什么找不到爸就要找我们的麻烦啊。”
司月手指插入发间,抬眼去看他,“还做着梦呢。”
司洵垂眼没说话。
“欠债的才不管什么法律道德,他只想要钱,谁管用什么手段。”
“那报警吧,上次妈被打的时候就不应该听爸的话忍着,”司洵两只眼睛怨恨地耷拉着,“就应该报警把那些人全都抓起来!”
“我恨死爸了!”司洵吼了一声。
可他自己也知道,报警没用。
最多就是把那几个收债的啰啰抓了去,但是他们却可能会面临更大的报复。更何况现在李水琴生着病,他们哪里也去不了。
他们上次能打断李水琴的腿,这次就能按照他们说的那样,把司月绑过去卖。
司洵一想到这,不禁头皮发麻,转眼去看司月。
司月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她细眉轻拧着看着屋子里漆黑的角落,没有说话。
好像在思索什么。
“姐,我们到底怎么办?”
司洵还是开了口。
到底怎么办?司月也想知道怎么办。
没有人会借钱给他们,司家的名声从司南田开始赌博的那一天就被他自己踩在了脚底下。
女人双眸闭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做了什么决定。
“司洵,我们先还十五万,再请他们给我们点时间吧。”
她声音轻的好像飘在空中的烟尘,一碰就散。
司洵却好像看到了一点希望,兴奋地问道:“姐,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司月顿了一下,“没有,我明天去和一个朋友借。”
“哪个朋友这么有钱啊?”司洵不禁来了兴趣,“男的还是女的?”
司月不想搭理他。
“不会是季岑风吧!”司洵脸上露出一丝喜不自禁的表情,他又想到了那次在酒吧时两个人坐在一起的场景,他就知道这两人根本就没断。
谁知道司月瞬间冷了脸色,声音带着警告说道:“再问我就不去借了。”
“好好好。”司洵瞬间投降,他两只手高高举起,眼里却是藏不住的窃喜。
因为如果司月能重新回到季岑风的身边,那么他能解决的,就远远不止这些问题了。
-
司月的确打算去找季岑风借钱。
也不算是借钱,上次说好还给他的十六万本来就是半年的期限。
只是那时候她不想要和这个人有过多的牵连,所以拿到钱之后都会先还给他。
慈善晚会的三个小时加上办公室的三个小时,一共十二万。再加上司月自己手里的三万块钱,正好可以凑十五万。
司月也不确定这十五万到底能不能求那些人再宽限他们一些日子,但是她没办法了。
她真的没办法了。
这段时间连续不断的神经紧绷已经让她身心俱疲,每天不仅要忙于繁重的工作,还必须时时刻刻小心谨慎地防止被人跟踪。
即使温时修已经尽可能地让她每天五点下班,但是司月知道,那些人狠了心要下手的话,她必定是难逃生天。
司月觉得那一根根嵌在她身上的绳索,越来越重,越来越紧。
她脚步仿佛渐渐沉入泥泞的沼泽中。
下一步,向前还是向下,司月不得而知。
-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司月就给李原打了电话。
李原很快就接起了电话,这倒是司月没有想到的。
“司月小姐,你好。”
司月站在楼梯间里回道:“李助理,你好。”
“请问司月小姐是有什么事要找季总吗?”李原做事从来都是干净利落,说起话来也不会拐弯抹角,这一点倒是让司月很是欣赏。
“是,请问季总今天能抽十分钟见一下我吗?”司月站在楼梯间的窗边朝下面看。
这是三十六层,虽然没有顶楼高,但是一眼望过去的风景却也是绝佳。
只是可惜了,今天是个暴雨天。